钟广全急得跺脚:“不行不行,这下面是峡谷,不是山坡,哪儿能有你俩抻脚的地方?谁也不准下去,老老实实等救援队来!”
钟言不肯,毕竟山路狭窄且拥堵,救援队要过来还得有一阵子,因而脱下自己的羽绒服,二话不说就要往下试探。
钟广全慌了,扑过来抱住钟言,扯着嗓子大声喊:“不准下去!儿子!小言!你听爸爸一次,这可不能下去啊!”
钟言挣脱不得,说也说不通,只得再向峡谷里大喊聂峋的名字,喊得声音都要哑了,却连一声回应都没得到,只有周围人群的哀叹,像是在委婉地告诉他聂峋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钟言颓然地瘫坐在地,捂住了脸。
可就在这时,一丝微弱的男声从谷底传了上来:“小言……”
钟言咯噔一下,趴在边上往下看——哪里是谷底,就在下方十五六米处的一块大岩石上,有一只沾了血的手伸了出来。
钟言喜极而泣,喊道:“聂峋!聂峋!”
聂峋听见喊声,往外又爬了两尺,好叫钟言能够看见他。
他身上另有几处擦伤,外衣也被刮破了,下半身被山石遮蔽看不清楚状况,但精神还算可以,不像有性命之忧。
钟言紧绷的精神乍一松懈,就止不住地抽噎,钟默便替他说:“小伙子,你能爬上来吗?我给你往下续几件衣裳,你看能不能抓着,我把你拉上来。”
钟默说着脱了羽绒服,旁边的钟广全和热心群众也都跟着照做,将自己的衣裳跟钟默、钟言的绑在一起,拧成粗绳往下续。可聂峋只是喘了几口气,说:“腿断了,起不来。”
钟言一听,登时脸色惨白,囫囵擦去眼泪,对钟默说:“送我下去,我把他绑在背上带上来。”
声音传进聂峋的耳朵里,聂峋立即强撑着坐了起来,用破烂的手掌支着岩石,说:“不用,不用你下来,再多绑几件衣服,我系在腰上,你们把我拉上去。”
钟言喝道:“不行!你手都烂了,万一系不紧再掉下去可就是要命了!听我的,我下去接你,不会有事的!”
钟默说:“还是送我下去吧,我比你力气大多了。”
钟言不想再浪费时间争执这个,干脆直接把两件羽绒服绑在自己腰上,说:“哥,你帮不帮我?不帮我就直接这么下去了。”
钟默拗不过他,只得跑出去跟别人借衣裳。幸而有人车里还有一段绳子,虽然不够长,却能叫钟言把聂峋捆得结结实实的。
钟言来到聂峋跟前,又把聂峋里外检查了一遍。聂峋的确虚得很,脸上的神气怕也是强撑出来的,实际状况不容乐观。
按他自己说的,摔下去的时候被那块岩石挡住了,岩石有倾斜角,他便滚进了里侧,没被众人及时发现。之后钟言拼命喊他,他在黑暗中抓住了一线天光,才终于醒了过来。
聂峋被钟言捆在了背上,一时竟不知道这场劫难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右腿伤口还在不断地流血,疼得很,但他真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就这样抱着钟言,再也不撒手。
随后,聂峋留意到钟言嘴上的伤,眉头就紧紧蹙着,说:“怎么把嘴咬破了?我瞧着心疼。”
钟言说:“别狂了,有话等上去再说。”系好绳子以后又低头检查了几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被鲜血浸湿,都是从聂峋的腿上沾来的,鼻子一酸,问道:“疼得厉害吗?能撑得住吗?”
聂峋却微微摇了下头,说:“不是很疼,但很幸福。如果你能天天这样对我,我愿意天天受伤。”
钟言发了脾气:“别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