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不是什么皇帝,只是佘州县丞家的小公子。
阳光和煦的春日,娘在院子里做绣活,爹便搬一张桌子过来,坐在娘身边写文书。而他就蹲在一旁的树下捡梨花。
微风吹来,一只蝴蝶悄然落在温启的手心。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可没等手指挨上,画面一转,蝴蝶和爹娘已经没有了踪影,他的眼前只剩下一个趴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眼球爆起,原本应该长着心脏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大窟窿,不断往外渗着血。他颤颤巍巍地朝温启伸出手,试图抓住他的衣摆。
“救我,陛下!求求您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声音凄厉刺耳,温启身上的汗毛瞬间立起。他想要捂住耳朵逃跑,可脚却挪不动半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递向少年。
眼见着那双血糊糊的手就要抓住他,地上的少年突然不动了,脸上还保持着双眼大睁的表情,一滩乌黑在身下缓缓晕开。
温启颤抖着抬起头望去,便见温玉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上的血渍。
“哥……”
温玉一顿,仿佛才注意到似的,偏头看去。随后在温启惊恐而又夹杂着几分希冀的眼神中,缓缓咧开嘴角,
“把你这只臭虫漏掉了。”
温启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那把血淋淋的剑朝自己挥来……
“不要!”
温玉落下的手顿住,看着榻上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他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你跟我说这叫普通风寒?”
这药也灌了,汗也捂了,魂也叫了。可是从昨天中午一直到现在,温启除了嘴里不时说胡话以外,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一旁的太医擦了擦额角冷汗,战战兢兢道:“温将军,这……的确如此,陛下是受了寒气才引起的发热,服了药休息休息,或许……”
“服药?从昨天到现在灌的还少吗?为什么还在发热说胡话!”
太医被震得身子一抖,“将……将军,陛下也……也有一种可能是受了惊吓。”
“怎么……”
话才脱口,温玉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偏头瞥看向温启。
他双眼紧闭,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动着,还在咬着牙说胡话。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在嘟囔着“不要不要”,起初温玉以为是他做了春梦,并没有过多理会。
这会儿经太医一提,温玉再凝神细听,才发现温启的低喃声和床上欲拒还迎的声调截然不同。
他在害怕。
温玉一瞬间就想到自己杀死那刺客时温启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