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皇上盛怒之下去拔虎须,做出这样的蠢事哪里还指望他能再活下去,不被皇上抄了九族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皇上面上的表情一直显得淡淡的,若不是眼中偶尔露出的一丝精芒,哪里能让旁人捕捉了他的心绪。只见他原本紧闭的双唇轻启,吐出这世上最残酷的话:“五马分尸。”
殿外守卫的御林军在这一刻听觉变得异常灵敏,在皇上下令的刹那,便拖着还未反应过來的小奴才朝殿外走去。
小奴才的身子与地面摩擦,“呲呲”的声音听在耳边竟觉得分外刺耳,若不是到了殿外才发出那一声凄厉的哀嚎,会叫人觉得他是否听到了皇上对他的处置。
“皇上饶……”话还留在嘴边,也不知御林军使了怎样的招数,小奴才的声音戛然而止,只余满室静谧。
在德全公公的示意下,蓝珺瑶在皇上面前跪下,低垂着眼睑,双手将那摔落的奏章高举国头顶。
大殿中静谧得有些骇人,似暴风雨來临前的平静。凉薄的衣衫不能阻挡地面的寒意,蓝珺瑶只觉双臂酸沉,双膝酥麻。
皇上半眯着眼睛盯着蓝珺瑶瞧了好久,这才点点头:“起吧。”早在一旁候着的德全连忙接过蓝珺瑶手中的折子。
蓝珺瑶敛眉矜首,默默站在一旁。粮草被劫本就不是小事,何况三皇子竟连一袋粮草都未保住。
虽说小太监舌灿莲花,想必三皇子在奏章上也多有辩解,皇上此刻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先皇子嗣众多,当今圣上能稳坐龙椅,沒有一些手段哪里能镇得住这些活蹦乱跳的小虾米,若只凭三皇子说辞就能将整个局势扭转,皇上也不会是皇上了。
皇上探究的意味太过沉重,蓝珺瑶只觉盯着自己的目光似要在自己身上灼烧出一个大洞,只好努力把自己当空气忽视了。
“靖安,你怎么看?”皇上的目光撤去,仿佛方才的探究只是蓝珺瑶的错觉,德全径自上前在皇上身后为他揉捏着酸痛的双鬓。
蓝珺瑶并未抬头,只答道:“回皇上,靖安一介女流之辈不懂政事,但靖安却知此事必有蹊跷。”
任谁都能看出此事不简单,只那胆大包天的劫匪便值得人深思了,东凌境内,还不曾传出哪一伙山匪竟然敢连军粮都敢打劫。
平日里他们虽逍遥懒散,却也有个底限,与皇家有关的一切他们不会去搀和,除非是嫌自己脖子上的玩意待得太久,想摘下來嬉闹一番。
蓝珺瑶含糊的回答令得皇上非常满意,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给予皇上肯定的回答。
“皇上万不可焦急上火啊,太医昨个还交代奴才,这两日皇上一定要静心调养。”德全适时开口,在皇上耳边吹着软风:“奴才斗胆,三阿哥几个都是奴才看着长大的,即便有再大的不是,也请皇上念在父子之情上从轻发落。”
德全说着,手中的动作暂时停下,在皇上身旁跪下。蓝珺瑶亦随着他在一旁跪下,若说最了解皇上的人,定是这老成人精的德全无疑了。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枉我平日里对他的教导。”皇上动了怒,骂了两声,胸口起伏得厉害。
皇上的子嗣中多是女儿,有几个能挑起一方重任的却早早夭折了,余下净是些不成器的和年纪稚幼的,现下能用上的,也只有三皇子与八皇两个了。
若不是出了九皇子叛变的事,皇上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比之几个月前,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叛乱一事不过成全了八皇子的一片好名声。
虽说谣言已经澄清,皇上心中对这两个儿子到底是防备着的,尤其是对八皇子,防备意味更浓。
“皇上息怒,都是老奴的错。”德全顾不得再为三皇子求情,连忙起身在皇上身后慢慢捶打着,直到他气息慢慢平复。
皇上的心意德全怎会不懂,他将粮草与行兵之事分别交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不过希望在两人中寻个平衡罢了。哪知平日里多为人称颂的三皇子此次做事会叫人如此失望,被人劫走粮草这样的大罪,只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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