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香缭绕之中,四张死眉死眼的小脸,惨白惨白,没一点血色,死气沉沉,唯独嘴巴鲜红,红得怪诞了,像刚吃过人。
如今各地葬礼差异甚大,有些地方一切从简,有些地方则是会举办得声势浩大,似乎要将死者生前未尽的光耀,都在死后的葬礼上一并展现出来。在那样的葬礼之中,纸人是必不可少的。而沈有余如今看见的这四个东西,便和那些个纸人没甚太大区别,只不过较之死板板的纸人,这些个东西眼神活络,像真人一样,尤其恐怖……等一下,这东西眨眼睛了,妈的,这就是真人!
光线幽暗的室内,四个脸上化了妆,涂得跟鬼似的小孩,就这么蹲在地上,他们好奇地看着沈有余和方老头。
沈有余想到自己居然因为错看而把自个儿吓了一跳,也是觉得好笑。他清了清嗓子,问:“小朋友,你们是在这里做什么?大哥哥想问你们一个问题,村长在吗?”
四个小孩儿听了沈有余的疑问,互相看了看,随后各自推搡了几把,发出嬉笑声,也不回答沈有余的问题。
尽管人是活人,但那种儿童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幽闭昏暗空间里的效果,仍旧相当怪诞吓人,让人脊背莫名发凉。
沈有余见这些小孩光笑不说话,笑得还这么磕碜,便只好自己四下里看着找找。
此处天君庙相当狭窄,光是供着神像的桌案还有雕琢古朴的香炉,就已经占满了大部分的空间,剩余位置再站两个人,从视觉上来看,着实拥挤满当。
环顾一圈,沈有余也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在场,正要这么告诉门口的方老头,忽然室内一道很年轻的声音响起:“我在,你们找我什么事?”
猝不及防有人开口说话,还挺能将人唬一跳的。
原来屋内摆设另有乾坤,只见案桌上那尊黑魆魆的神像背后,转出了一个人来,是个年轻人。那年轻人说:“我们正要准备大典的相关事项,几位是外面来的吧?是报社采访,还是学校里的民间风俗社团?”
这话沈有余可不知道怎么接,只听门口的方老头说:“你是刘录的三哥?”
小庙的门“吱呀”一声被老头推至最开,屋外敞亮的光线瞬间涌入室内,一瞬间室内的阴暗感都被驱散。
沈有余这才看清楚,村长明显是有些上了年纪,远不如他先前在烛火之下看到以为的那样年轻。
村长听了方老头的话,脸上神色有些怔忪:“你们是?”
“我们不是来找麻烦。只是刘录放在你这里东西,我要取回来。”
“您,您难道就是刘录的师父吗?”村长突然态度变化,显得过分激动,“刘录说他在外面认了一个很厉害的师父,他说过您的形貌,就是您这样的,一般人都难以假扮的,您就是——”
老头生硬地打断说:“我这番来,不过是取回我的东西。村长,东西呢?”
村长正要回答,几个小孩这个时候却围上来,嘻嘻哈哈地抓住村长的裤腿。
老头表情明显变得不耐,村长连忙放低声音肃容对那四个孩童说:“骰子不要闹,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好好练习先前教给你们的表演动作。叔叔有很重要的事要跟这位爷爷商量。”一通好说歹说,村长被这群小孩子又痴缠了一阵,最终才脱身走出了天君庙。
要独自和那四个怪模怪样的小孩待在一个屋子里,沈有余是不愿意的,所以他一并跟着走了出来。
村长见沈有余跟在一旁,老头也没表示,于是也不说什么,只是低头将身侧的腰包打开,从里头取出了巴掌大的木头盒子,而后恭恭敬敬地交至老头手中:“老先生,这就是刘录托付给我的。他告诉我不能打开,我在保管物品的期间,也确实不曾开启过。现在物归原主,您检查看看,是不是一切都妥当?”
老头不置可否地接过木盒,冷冷地一笑,不过好歹没当着村长的面冷笑出声,只是脸上笑容甚冷:“他果然是进了‘虫墓’又出来了?”
“我们这儿没有‘虫墓’的说法,就一座叫‘虫儿岭’的小山。那地方被我们村视为禁地,邪门得很,虫子多。以前周边出过事,并且越闹越凶,后来请了高人做法,村里头每年还举办驱虫弥害大典的祭祀,这才把那些邪祟之物给镇压住。”村长小心翼翼地说,“刘录死之前就是去了虫儿岭,我想老先生您说的‘虫墓’,大概就是我们这儿的虫儿岭吧?”
“他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