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琼章一日都不想等,可是皇命如此,他也只能应下。
这天沈氏照常与夫君一道往宫中哭临,暗处便多了一条尾巴。
她浑然未觉,靠在车壁上由兰自芳揉着膝盖,不时轻轻痛吟两声。
沈家落没了,叔父婶母却没让她们姐弟吃过苦头。沈氏自小也是呼奴唤婢、身娇肉贵的大小姐,一连跪了好几天,两边膝盖都已经青了。
兰自芳手下控着力道,慢慢给她揉按活血:“漪漪给你那个小垫子,你带着没有?”
沈氏嗔他一眼:“这是大夏天,衣衫都轻薄,绑那么厚的棉垫子在腿上,深怕旁人不知道?这是国丧,但凡出了纰漏,不光咱们脸上难堪,陛下和太后娘娘也难做。”
女儿心疼她,心意她是领的。
只是漪漪小孩子心性,被陛下和太后纵得有些过头,考虑事情总是从自家人身上出发,不是很乐意顾全大局,以后还有的教呢。
兰自芳叹口气:“只是委屈了你。”
沈氏并不觉得委屈:“别的命妇也都这样跪着,还有好几个头发都花白的老太君,不都跟着一跪跪一天?我年轻体健的,还能不如她们?”
兰自芳摇摇头,不知道她在这件事上怎么会有无端的攀比心。
沈氏被他揉得舒服,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再继续:“你还伤着呢。”
兰自芳依言停了动作,轻声问:“昨夜漪漪寻你说了什么?”
沈氏一顿。
她垂着眼皮,有些无奈:“咱们的囡囡打小主意就大,如今更是什么都敢掺和了。”
她再怎么样胆色过人,也就是做点生意,在商海里搞风搞雨,从来没想过去沾染朝堂上的事情。她女儿倒好,直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路子去,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已经琢磨着翻云覆雨了。
“她和梁家的宝音姑娘就是两个天魔星,没有不敢干的事儿。”
兰自芳凝眉:“事关陛下?”
沈氏点头:“可不是。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对她多有维护,又有这么多年的同窗之谊,更不提还有表兄妹的亲戚情分在,她见不得陛下被那些朝臣欺负,自然要动脑筋。偏那梁姑娘,也不知道看中咱们囡囡什么,这些年多少坏事都帮着她干了。”
女儿的护短,兰自芳是知道的。
他叹道:“就是漪漪不管,咱们难道还能坐视不理?”
那毕竟是他的亲姐姐、亲外甥,承恩公府早就与他们休戚相关、荣辱与共。
那些酸儒子读傻了书,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知道夸夸其谈,不去思索治蝗之法,满口便是什么“上天降罪”,急吼吼让陛下出示罪己诏,全无半点实用。
让这样的人辅佐新君,他即便不是外戚,也要悬心。
沈氏道:“我已经寻了几个经验老道的佃农,书肆里也收录了不少治理蝗虫的土法子,且让囡囡折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