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然后……”沈睿的眼神还在半空中飘着,结结巴巴,没能再说出个所以然来,呆愣半晌,合手一揖,“出来太久,该回去了,我先走一步!”
言罢转身匆匆离去,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这就跑了?
区云渺忍不住失笑。
青涩的剖白,青涩的动作,青涩的脸,叫她有那么一瞬间,觉着自己似乎回到了当年。
豆蔻少女,情思初绽,有谁在耳边低声吟诵,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直至宴罢归家,区云渺仍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早就习惯了算计与防备,沈睿今晚突发奇招,竟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招架。
她跳下马车,正想回房好好睡一觉,却见区管家走到她面前躬身道:“姑娘,老爷请您去书房。”
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区云渺腹诽,又想到区卿远这一个月来先是发威后是吃苦的,几乎都由她而起,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她打发橙纱回朱榴苑,独自一人跟区管家去了主院。
“姑娘请。”区管家推开门,待区云渺走进后又退出屋子,把空间留给父女二人。
灯火摇曳,一室静默,偶有烛芯炸响。
区卿远负手而坐,身前书桌上摊着一幅人像画。从区云渺这个角度望去,并不能看清细节,但她知道,画上应是她的生母,云氏安映。
区云渺深吸一口气,心中做足了陪多愁善感的同知大人忆往昔的准备,轻轻唤了一声:“老爷。”
“哦,你来了。”区卿远循声抬头,夜色昏暗,区云渺的面容也不甚清晰,他眼神恍惚,“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区云渺不知他又要发哪门子的感慨,淡淡应了一声。
“唉!你啊你,”区卿远摇头叹息,“你就不能学学浈儿、沂儿,与为父多说说话,撒个娇?你来苏州都半年多了,除了与我争执那次,怎么连‘父亲’也不愿再唤一声?”
说到最后,区卿远竟有些像个像讨糖吃的小孩。
区云渺抿嘴,立刻给了他甜头,“父亲。”
“……”区卿远哪能不知她的敷衍,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之前不在我身边长大,我对你也疏于关心,你心有隔阂,为父能理解。”
他见区云渺半低着头不说话,继续道:“为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除了对几个小的,连夫人,你也偶尔包容着。只是你也不过这么点大,很不必思虑过重,操心太多。遇上什么麻烦疑惑,直接来找为父便是,我是你生身之父,必尽心帮你筹谋解决,不要去找外面什么乱七八糟的毛头小子!”
区云渺心中一惊,详装不解道:“我不懂老爷在说什么。”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说起这个,区卿远气不打一处来,“洵儿那点道行,能瞒过我?若真是沈家小子发现府试有异,告知我的怎么会是他而不是你沈伯父?方才席间,沈兄所提那‘匿名检举之人’,怕就是你吧?你行动虽隐秘,旁人即使发现些什么,谁又会产生联想,认为你一个十岁小姑娘,能有这么大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