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谚心里不大痛快。

    他这人一向没什么同情心的,但自从知道冤了沈迟意,心里便少见的有些愧意,他人在自己院子,一直操心着给沈迟意解蛊的事儿,好容易有了线索,他又听说沈迟意醒了,便急忙赶了过来。

    本来这事儿,他派个下人来也使得,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得了,就这么上赶着过来,没想到在这里撞见老二,老二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持着绢子,眉眼温柔地给她擦着嘴角,而是沈迟意虽然横起手臂抗拒,但眼底却隐隐有些受用,瞧见这一幕,他莫名就不痛快起来。

    平常他稍微靠的近些,她便一口一个小娘儿子的,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做了他的便宜庶母似的,怎么一到老二这里,她就百无禁忌了?难道老二就不算她儿子了?

    更让他不悦的是,沈迟意见他过来,本来还算能看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甚至冷哼了声,转过头去,一副看他一眼就被玷辱的表情。

    卫谚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无视到这个地步,心中不由生出一股闷气,重重往前跨了一步。

    卫询微怔,似乎没想到卫谚竟也在这时候过来。

    他见自家大哥表情不善地走了过来,微微移步,不着痕迹地将沈迟意挡住,很快笑道:“这一路走的顺当,我带着人早到了一日,想到这次能安然回来,多亏了姐姐提醒,又听闻姐姐身中奇毒,我心里担忧,所以便匆忙赶来探望姐姐了。”

    卫询一身未来得及脱下的鹤羽氅衣,显得颇为磊落挺拔,回答的也是落落大方,半点瞧不出方才做了翻窗爬墙的举动。

    卫谚对着亲弟也没个好脸,冷哼了声:“你姐姐在县主府里,这里有你哪门子的姐姐?”

    卫询伸手摩挲着下颔,看了沈迟意一眼,含笑道:“大哥还不知道吧?我和姐姐认识的比你早上许多,从认识她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开始叫她姐姐了,现在已经叫习惯,怎么都改不了口,大哥不会介意吧?”

    这兄弟俩说来也怪诞得很,他们虽然是相互信任,在大事上也绝不会拖彼此后腿,但在平时相处上,当真算不得和睦,也完全没有亲近兄弟该有的样子,也难怪府里府外都觉着两人不睦,瑞阳王更是想用卫询制衡长子。

    他冲沈迟意眨了眨眼:“对吧,姐姐?”

    沈迟意见着卫谚,彻底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更不想掺和兄弟俩莫名其妙的较劲,闻言含糊地‘嗯’了声。

    再没什么比这话更拱火的了,卫谚眯了眯眼:“你既回来了,就先把手头的事儿处理干净,别忙着往女人房里钻。”他流露出嘲讽:“更何况这女人,还是你我的庶母。”

    卫谚说完这话,自己心头的窒闷感又加重了点,委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卫询面色一滞,低头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道:“大哥又是为何而来?”

    卫谚淡淡道:“我有正事寻她。”他又哼了声,转向周钊:“西戎之事耽搁不得,送老二回去。”

    卫询又瞧了沈迟意一眼,叮嘱道:“姐姐有什么事,立刻遣人去喊我一声。”他说完才冲卫谚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卫谚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沈迟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哼了声:“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沈迟意根本不搭理他,信手玩弄床边的流苏,就是不肯瞧他一眼。

    卫谚想到卫询方才离她那样近,忍不住向前跨了几步,径直走到她床边,稳稳立在卫询才站的位置上。

    沈迟意这才有了反应,一拂袖便把药碗摔到他脚边,冷冷道:“离我远点!”

    不过她现在全身乏力,自以为很有气势的一句话,也说的有气无力,声调软绵绵的,带着低低的喑哑,就如同撒娇一般,让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卫谚似乎呆了呆,这些日子沈迟意要么昏睡不醒,醒来也是迷迷瞪瞪的,她还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他治人一向有方,这些日子费心费力帮她找寻解药,也是为那日之事做些弥补,没想到沈迟意却压根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