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落长长地吁了口气,窝在榻上,丝毫不想动弹了。但,还得寻那药出来。她伸手摸索暖榻的一处,暖榻的一块床板便弹开,露出一只小小的檀木匣子来。她取出檀木匣子,解下一只翡翠耳环。耳环被轻轻按进匣子的锁眼中,锁开了。
匣子里头是一只白瓷瓶。
苏云落从瓷瓶里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送入口中,用热水送服了。过了片刻,药丸起效,浑身开始发热,须臾热汗遍体,湿了发髻,湿了全身的衣衫。
她将外头的斗篷脱掉,又脱了里头的束腰小袄,再脱了里头的夹衣,最后还剩一身素白的中衣,以及里面早亦湿透的小衣。
方才咏雪是提了热水在净房的。
苏云落起身,正要下榻趿了便鞋去擦一擦身子,忽而窗户外传来响动,紧接着窗桎被敲响。
“落儿,落儿,你可歇下了?”
竟又是那烦人的顾闻白。
她实在是气恼,急急扯过一件衣衫将自己裹住,而后瞧见桌上的一壶茶。她将茶壶拿在手上,确认茶壶是冷的,而后拉开窗帘,打开支摘窗,将那壶茶用力泼出去。
顾闻白见苏云落开了窗,心头一喜,正要说话,却见苏云落朝他一笑,他正神魂颠倒,忽而一泼茶水朝他直飞过来。他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手一松,提着的食盒不慎跌落地上,哐当一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特别响亮。
“咦?”
他有些傻眼,呆呆地站在那处,看着支摘窗又被放下,里头佳人啐道:“再不滚,下次泼的便是沸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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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前。
顾闻白心不在焉地走回自己尚未修缮好的宅子,在围墙处转了几圈,踢一踢散落的砖头和木头,那边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卫英将刘二壮提拎过来,照旧将他挂在门板上,又怕他醒之后呱呱乱叫,便到临时搭起的灶房里寻了一块洗碗的瓜络,使了劲儿塞进他的嘴中。
才办完这件事儿,便听得阿元在外头道:“卫大哥,我是阿元,我将你们的食盒拿过来了。”
卫英拿回食盒,揭开一看,里头的馄饨早就烂成一团,但那盅粥还是热腾腾的。那馄饨店的掌柜可说了,这食盒下面是特地做了保温的,好几个时辰都不会冷呢。怪道这食盒要花二两银子押着呢。卫英在二两银钱与打不打扰公子中摇摆须臾,最后还是决定去问公子还喝不喝这粥,而后他好将这食盒还了,得回二两银钱。要知道,明儿天一亮,他便要去买菜回来烧给工匠们吃呢。
顾闻白正站在台阶上,巴巴地望着隔壁家。见卫英提了食盒来,顿时眼一亮,吩咐卫英:“等会我爬到墙头,你便将食盒递上来与我。”
卫英:“……是。”
卫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公子提着食盒,跳到另一面院子里。不知怎地,他的右眼眼皮忽而突突的跳了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走近墙边,支起耳朵听起动静来。
当听到哐当一声响,一直在狂跳的右眼眼皮竟然安静下来。
卫英抚额:“完了。”
相比忠心耿耿的护卫,顾闻白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他翻墙回来,语气平静地与卫英道:“她还是顾及我的,泼我只用了冷水,没用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