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先贤曾言,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但先贤肯定想象不到,还有一种死法,叫看似重于泰山,实则轻于鸿毛。

    说的就是楚然这种不得不死的死法。

    与她冲突仅次于秦骁的严斌严廷尉,震惊于她的“以死明志”,难得对她法外开恩,放过她家人性命,且语重心长对她说了许多勉励的话。

    大意就是你放心去罢,我会守好天子之类的,并且隐晦表示他也不是刻意针对她,毕竟没有甚么比天子舅舅祭旗更能激励守城卫士们的斗志。

    总而言之,很是肯定她重于泰山的死法。

    次日清晨,与家人话别后,楚然被卫士推上城楼,和她一同被带上来的,还有秦骁派来污蔑她的使者。

    一旦接受死的事情,周围一切便不那么重要了,身边的使者暴躁飙泪如洋葱,越发衬得她慷慨赴死的淡然超脱。

    “世子!您这是做甚么!您不能死啊!我家主公还在等您!”

    使者死到临头仍不忘疯狂演戏。

    看着使者近乎狰狞面容,楚然在心里想,谁说西凉之地贫瘠民不聊生,瞧瞧使者这忘我加戏模样,肯定是秦骁这狗给安家费给的足——马上要跟她一快摔成肉泥了,还不忘往她身上泼脏水。

    品品这敬业精神,但凡换个其他行业不比摔死强?

    “消停会吧。”

    楚然身未着甲,一身素衣迎风而立,淡淡瞥一眼使者,问:“累不累?”

    使者奋力扭动着,试图从卫士手中挣脱开来,“世子,您在说甚么?!您难道都忘了吗?没有您就没有我家主公的今日——”

    楚然:“”

    遇到使者这种人,神仙也会爆粗口。

    很明显,但楚然不是神仙,忍了一晚上,她终于忍不住了,“你可别bb了。”

    “他造反就造反,扯上我干嘛?我不就赢他几场马球弄坏他几张琴弄脏他几件衣服吗?他至于吗?至于费劲巴拉非要弄死我?”

    这是她最想不明白的事情,以前她跟秦骁是不大对付,但也仅限于不大对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在秦骁没有行反间计之前,她对他还是抱有希望的。

    可秦骁这个人,天生不给人希望。

    “我是刨了他家祖坟还是杀了他亲爹?怨有仇债有主,不去找别人报仇干嘛非要来找我?”

    疯狂挣扎的使者不动了,明明是粗狂的西北汉子,眼睛瞪得像铜铃,此时竟有了哀怨凄绝情绪漫上脸庞,颤声说道:“世子您,您都不记得了么!”

    “记得甚么?”

    楚然手一指,城外黄沙滚滚铁甲染霜,书着秦字的旌旗于冷风中张牙舞爪,“记得秦骁统帅三军仍不忘抽出时间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