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做了一个梦。
常人在睡梦中,是很难察觉自己刚才所经历的是否是梦境的。
但谢时清楚地知道那是一个梦。
他穿过簌簌的竹林,走过被重重玉阶掩映的阁楼,仿佛要去往一个地方。
蓬莱山的月总是冷的,夜空的月光投在地上,给空旷的太极殿也带来一丝冷意。
诺大的殿宇内并无一人,青石地砖铺就的阴阳鱼阵法上,居然盛开着一枝大红色的垂丝海棠。
那海棠生的极好,一串串地挂在枝头,盛放得像是燃烧的火,花瓣层层叠叠,宛若舞女飞扬的裙裾。
海棠花之下,有一人身着同色的长裙,垂首在案上摆弄棋局。
黑色的长发随风起起落落,不时遮住她的侧脸,叫人看不出表情。
她伸出素白的手指,懒洋洋地抛出棋子,玉石般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棋盘上的是一局残局。
白子心思缜密,步步杀机,黑子以柔克刚,临杀勿急,左右对弈的棋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棋风。
阿昭抬起头来,也许是因为此刻身在梦里,她的脸仿佛被雾笼罩,只露出花瓣一样鲜红丰润的唇。
她说:“我等了你好久了。不是说好要和我下完这一盘棋的吗?”
她的语气这样平静,带着安然的懒散,仿佛就坐在太极殿里,从未离开过,等待着谢时与她下一盘棋。
谢时静静地站在原地,月光洒在他的袍角,泛起一层莹莹的华光。
阿昭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她用手撑着脸颊,同时执黑白二子,兀自对弈。
棋局的白子宛若游龙,步步为营,狠厉地将黑子的生机逐渐吞噬殆尽。
风拂过空旷的大殿,带来几丝冷意,有海棠花瓣纷纷扬扬地吹落,落在棋盘上。
阿昭执一枚白子,就要将黑子最后的生路封死。
谢时蓦地上前几步,他伸出手,仿佛是要拦住那枚即将落下的棋子。
“哒。”
白子落下,残局已破。
阿昭按住了他的手腕,带来冰凉的冷意。
她微微一笑,红色的唇瓣在空中开合:“谢时,你教过我的,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