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我,用百分之七十换七十二小时好吗?他这一笑虽然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落在刘绍棠眼里,便生生看出了些夫妻恩爱的缠绵味道,仿佛一思及与对方相干的事笑意便不自觉要攀上嘴角了一般,很是令他这般的孤家寡人感到齿冷。

    他于是禁不住又调笑了两句,却见顾居寒将书搁下,颇有些认真地对他说:“你既然羡慕,不如自己也赶紧成家,老侯爷前几日还在我跟前念叨这事,一再让我劝你。”

    刘绍棠闻言脸色立时一苦,连忙摆手,说:“哥你可饶了我,成家这事儿于我还早得很呢!”

    顾居寒看着他这泼皮样叹了一口气,说:“你今年二十四岁,你帐下的几个副官比你长不了几岁,都已有了子女,怎么会还早得很?”

    刘绍棠撇撇嘴,说:“说起孩子,这事儿哥你比我急,我才二十四没孩子是正理,你与嫂夫人成婚都五年了却膝下犹空,怎么还反过来说我呢?”

    这话说得直将顾居寒的嘴给堵了,气得他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刘绍棠一贯会看他脸色,见他撂了脸,连忙上前讨巧卖乖,又半是奉承半是真诚地说:“此事我父母是忒急了些,我并非不想成家,只是成婚虽然容易,碰上个钟意的人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身边的朋友成婚的不少,婚后也没见哪一个快活,倒是愁容更多。我琢磨着我若要与一个女子成婚、定然要跟哥和嫂夫人一般,情意笃定缠绵悱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前半段听着还勉强像样,但后半段却拐到不知哪里去了,顾居寒颇有些不自在地斜了他一眼,打断了他,说:“我不过说你一句,你就要这么一大段在这儿等着。也罢,我说不听你,你自己打算吧。”

    顾居寒其实也并不当真是要催刘绍棠成婚,一来是他心里始终觉得绍棠还小,再则他与沈西泠情况特殊,他自己尚且如此,又怎么再去规劝绍棠?只不过鄄陵侯毕竟与他提了此事数回,他也不过是忠人之事罢了。

    刘绍棠也晓得顾居寒不是当真站在他父亲那一头儿,于是打了几个马虎眼便将此事搪塞过去,又对顾居寒说:“我这几日在家待着简直要发了霉,今日来也是想活动活动筋骨,哥快出去陪我打一套拳吧。”

    语罢便将顾居寒拖了出去。

    两个男子从房中出来,恰正碰见沈西泠和秦氏相携穿过望园,身后跟着连紫、挽朱以及秦氏身旁的大丫头鸳鸯,身侧还跟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正拉扯着沈西泠的衣袖。

    “婧琪!”顾居寒叫了那小姑娘一声,随后带着刘绍棠快步走到她们那边儿,又责备那女孩儿说,“莫拉扯你嫂嫂。”

    那女孩儿原正是顾居寒的幺妹,顾婧琪。

    顾居寒的父亲是老国公的嫡长子,同辈上另有两个兄弟,如今都仍健在,是顾居寒的二叔和三叔。二房有两子,顾居廷和顾居远,三房有一子一女,顾居盛和顾婧琪。说起来这顾婧琪是他们这一辈上唯一的女孩儿,又是最小的,今年刚满十三岁,素来很为家族中人宠爱。顾居寒对这个小妹妹也颇为疼爱,但他平日里为人谨笃,近些年因战事频仍又不常在家,是以与幺妹不是太亲。

    顾婧琪本就有些敬畏她这位长兄,听他训斥了她更有些害怕,撅着小嘴松了拉扯沈西泠衣袖的手,委委屈屈地瞅着她哥哥。

    沈西泠见刘绍棠来了便与他打了招呼,刘绍棠也笑嘻嘻地问了嫂夫人好,又同秦氏与顾婧琪见了礼。这时沈西泠瞧见了小姑那副可可怜怜的模样儿也感到有些好笑,便转而对顾居寒说:“快别说她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今日原定了要去收几处铺面的账册,她央我带上她一起去罢了。”

    顾婧琪闻言连连点头,示意自己绝没有对嫂嫂不敬。

    顾居寒缓了缓脸色,又拧

    起眉问她:“今日不是夫子来家塾讲学的日子么?你不去听学、缠着你嫂嫂做什么?”

    顾婧琪闻言缩了缩脖子,十三岁的少女面容清秀俏丽,行止间有种说不出的活泼情态,十分可爱讨喜,却听她言:“我这都听学一连听了八日了,前儿夜里十分勤勉地熬夜背了书,昨日还得了先生的赞誉呢。今日……今日就不能歇歇么?”

    她虽十分擅长撒娇,但她长兄却不吃这一套,眉头不松,仍训她道:“胡闹!那范先生是三叔特意为你请来的,平素本不收女学生,你今日却逃了学,也不怕你父亲责骂你?”

    顾婧琪心道,她父亲那样疼爱她,才不会训斥她,就算真是训斥了她也不怕,反正父亲也不舍得如何对她凶,倒是她这长兄一沉下脸来便让她心口惴惴,不敢再还口顶嘴。

    沈西泠在一旁瞧着,见小姑被顾居寒训斥得小脸儿都红了个透,又是当着绍棠的面儿,面上总是不好过的,心里头便也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替她向顾居寒讨饶:“我瞧着婧琪近来也确实闷得狠了,昨日得范先生赞誉也是实情,若不为难,想来与先生告一日的假也使得,我带她出去转转,总好过她人坐在学塾中、一颗心却飞了,反倒更惹范先生生气。”

    顾婧琪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顾居寒本是神色严厉地在教育妹妹,但沈西泠开了这口,他的脸色便缓和了许多,没再继续责备顾婧琪,只是对沈西泠说:“你最近身子也不好,又何必亲自去收账册,叫人送到府上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