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孙张氏回转过来又要抢,陶渺重新将信塞到了里长手上:“这信,请里长大人您来读才是,我不识得几个字,我那舅母更是个睁眼瞎,惯是她不认识字,字不认识她的,请您来读,也不怕谁动了手脚,偏了私。”
孙张氏恼怒地瞪着陶渺,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信却是奈何不得。里长一向在村里威望极高,得罪他,便是得罪了全村人。
“也好。”里长应下,略略读了一遍,“这信文辞繁冗,怕你们不懂,便简单将意思同你们说说。”
他转向孙大富:“玖娘说,当年你久未娶妻,还是她从外头回来,花了钱为你讨得媳妇,是或不是?”
孙大富愣了愣,继而窘迫地垂下眼,点了点头。
里长又指了指眼前的两间砖房。
“这娶妻的彩礼钱是一两,而这两砖房,也是玖娘出钱请人盖的,她占了单间的屋,剩下双间的屋给了你,这便是三两,再加上你两个孩子的百日酒,周岁宴,都是玖娘出的银两,零零碎碎加起来,便有五两之多。孙大富,这些钱你认是不认?”
孙大富的头直快垂到地里去,臊得一句话都不敢讲。
“这孙大富占了妹妹如此多的钱财,还这么虐待妹妹的女儿,着实狠心了吧。”
“从前只道这孙家财大气粗,头一个在我们村里盖了砖房,敢情不过是从玖娘那儿抢来的。”
“怪不得,都说这孙大富窝囊,夫妻两好吃懒做的,哪里来那么多钱。”
陶渺从前年纪小,不知事儿,不晓得原来舅舅家如今这好日子都是阿娘给的,可恨这一家子都是白眼狼,占了那么多好事儿不说,还想赶尽杀绝,把她母女两仅剩下的统统吞了去。
孙张氏见村人纷纷扬扬的指责,忙狡辩道:“从前归从前的,这些年,她们母女俩还不是靠着......”
“还有。”里长打断道,“东山头的那两亩地,当初商量好了,大富只管种,分三成给她们母女俩裹腹便可,可自打玖娘卧床后,却是一粒粮食都没分得,这些个也该算在账上。”
“这地是我和大富顶着风雨辛苦种的,有她孙玖娘什么事儿,凭什么她还心安理得要这三成了。”孙张氏愤愤道。
孙大富拉了拉她,却被孙张氏一甩袖,骂了一句“作甚么,窝囊废”!
孙大富嫌丢人,低着声儿道:“那两亩地,当初也是玖娘花钱买下的。”
像被扼住了喉咙,孙张氏倏地噤了声,难以置信地盯着孙大富,眼中都要冒出火来。
“不过,玖娘为人大度,倒也不同你们计较这些。”里正继续道,“只说待她身故后,你们便出钱帮着渺儿好生安葬了她,至于玖娘和小渺住的那屋,谁都别想惦记,只等着小渺出嫁,卖了换做嫁妆带过去便是。”
陶渺愣了愣,她大抵能明白为何孙玖娘会选择将房和地留给孙大富一家。
她自己撒手去了,可是怕夺了孙大富仅有的房和地,孙张氏恼羞成怒之下会被陶渺下手。可她想得太简单了些,人心贪婪无度,孙张氏狠毒,就算如此,依旧会觊觎不属于她的东西,也不会放过陶渺。
孙张氏没想到,自己苦心谋划了那么久,却被孙玖娘轻飘飘的一张遗书毁了个干净。
她还想发作,却被孙大富拽住。
“便这样吧,玖娘的后事由我们来操办,渺儿那屋我们也不占,在她出嫁前,我们都会好好待她的。”
孙大富总算还良心未泯,记得他妹妹从前对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