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彦舟的计划一出四座皆惊,梁河水一旦放出来将把城外全部淹没,所有的工坊停工,良田摧毁,多少年也难以恢复。宋军是被挡住了,但对辽阳府的经济也将是致命的打击,强行入堡也会引起损失惨重的百姓不满,因此下令执行这个决定是极其困难的。
“大人,下官以为此计可行,如果宋军决堤放水,将给我们造成极大的损伤。相对于我们有所准备,损失要小的多,且能阻敌于外,两权相害取其轻,虽有损失总比让辽阳陷于敌手要好的多。”完颜突合速首先表明了自己支持的态度。
“大人,宋军已近在咫尺,待赵二的大军一到即会攻城,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大人还要早作打算。”辽阳防御使夹谷吾里补说道,他与宋军交战多次,当然清楚火炮的威力,自以为不是对手。
夹谷吾里补年以六旬,也是少年从军,先后跟随完颜娄室攻辽,讨伐高永昌,随太祖攻灭临潢府,随斜也取大定府,助宗望伐宋逼降燕京府。但他也经历了五马山之败,燕京城破等,可谓人生精彩,作战经验丰富。因其部世居浑水,又厌倦了朝中争斗,请求回乡守辽阳,本想能安享晚年,没想到又要重披战甲征战沙场。
“这……辽阳是我大金钱粮之地,一旦被全部被淹毁,只怕圣上会怪罪。”完颜雍还是有些犹豫,自己下令放水淹城即使保住了城池,但追究下来自己也吃罪不起。
“大人,圣上要与南朝议和之事早已定下,据左相所言赵二欲以辽阳为界,如此形势下。想来圣上也会答应的。届时辽阳便成为前线,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城外的东西早晚都要毁掉的。”郦琼心中着急。这是当前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也赶紧劝他拿定主意。
“大人。宋军不日即到,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如待宋军兵临城下,万炮齐发,人城俱毁,悔之晚矣,若陛下降罪,下官愿一力承担!”完颜突合速起身施礼道。一京留守统管一地军政,相当于土皇帝,完颜雍不点头是无法实施的,他明白这是辽阳城唯一能保住的机会,只能挺身而出再次请求。
“大人,下官等愿与大人共进退!”郦琼、孔彦舟、夹谷吾里补等文武齐齐施礼道。
“好,咱们就以水为兵淹城拒敌,出了事情,由本帅承担。”完颜雍咬咬牙说道,“突合速你马上出榜令城外居民即可入城。赤壁清野不能给宋军留下可用之物;孔彦舟你即刻勘定坝址,选定决堤位置,规划安排。本帅授予你全权之职;郦琼、夹谷吾里补,你二人负责征调民夫、军兵,待坝址选定即刻动工修筑,四日内必须完工,只等宋军一到立即决堤放水。”
“下官等谨遵帅令!”众将齐齐施礼,马上出府按照分配各自行事……
…………
“完颜雍想做什么?”马威在帅帐中踱着步喃喃道。
前日清晨斥候回报,天一亮金军便在河道中设置障碍,驱赶城外村庄、堡寨的居民迁往城中,然后放火焚烧不留一物。而城中却派出大量丁壮开始围城掘壕。将挖出的泥土在城外百步堆砌成土垒。起初马威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金军是赤壁清野。围城挖壕筑垒不过是想巩固城防。
可接下来情况越来越不对劲,辽阳城派出的丁壮多达十数万人。不仅有民夫,还有大量军兵,日夜不停的赶工,修筑的土垒底部宽达三丈,还用巨木和石块加固,怎么看都不像一道拦截宋军的障碍,倒像是再加修一道城墙。到了第三天可不得了啦,那道壁垒已经修起了两丈多高,几以城墙同高,且还在不断的加高。
而灌石山大营也来报,说金军一夜间后撤了十里立营,似是在收缩城防,他们已经向前跟进,相隔三里对峙。昨夜又悄悄的再次后退十里,离城五里下营。刘宝等人对金军这种莫名其妙的行动十分纳闷,怀疑女真人再搞什么诡计,是想诱他们孤军深入,因此请示马威是进是退。
反常即为妖。金国花费巨大人力和物力修建的界壕都没有能挡住宋军的脚步,而锦州城被大炮轰为废墟的例子就在眼前。可完颜雍依然修筑营垒,拥重兵凭城防守的做法就太奇怪了,这样他们不仅是没有了防御纵深,也是在自掘坟墓,将自己困在城中,想逃都逃不出去了。
马威想不通完颜雍想做什么,不敢冒进,令刘宝多派斥候察明情况后再依次进兵,尤其是要注意两翼是否有敌军大队人马潜伏,想搞夜袭之类的把戏。同时他令陆战队和水军清除金军在梁河中布置的障碍,向辽阳城逼近,扫清外围,待皇帝到达后合兵攻城,一举拿下辽阳城……
两日赵柽乘舟进入梁河,马威率众将迎出三十里,君臣见礼后各自落座,寒暄几句后,话题自然转移到了当前的战事上。马威说起了金军几天来奇怪的行为,现在城外的营垒在十数万人的努力下已经修起了三丈高,而城外的金军一退再退,昨日连营帐都没有拆便退进城中。
“哦,现在水军和步骑军在什么位置?”赵柽听了马上问道。
“陛下,水军战船已经深入梁河距城不到五里,步骑军占据了金军大营,离城三里,就待陛下到达后,全军一起攻城。”马威说道。
“赵廉,高宠他们到了何处?”赵柽听了转脸问道。
“陛下,昨日有报,高帅昨日已过灌石山隘口,按照时间和路程计算,离城池应不到二十里。”赵廉回答道。
“赶紧派人传令,让高宠停止前进,并虎将和豹翼军速速退回灌石山附近,必要时舍弃所携辎重,不得有误;船队马上停止继续前行,马威你令先遣船队即可后撤至三江口附近与我们会合,不准耽搁。”赵柽听了脸色一变,指着辽阳府沙盘说道。
“是,陛下!”赵廉和马威虽不明所以,但看到皇帝脸色不善,也不敢再问即刻分头传令。少顷两人回返,只见皇帝皱着眉头在舱中又拉磨呢,大家知道他心中有了难事儿,谁也不敢吭声,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皇帝转圈。
“陛下,为何已到城下,又突然撤军呢?”一帮人看着皇帝转,眼都晕了,赵勇忍不住上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