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简直不知该说她什么好,捂着胸口,颇为恨铁不成钢地重重一叹:

    “奴婢没经历过这些事,也不知该怎么劝姑娘。但奴婢能瞧出来,陛下待姑娘,绝对是一片真心,端从上回陛下帮姑娘挡箭就能看出来。当时那情景,怕是老爷在场,也未必能为姑娘豁出命去。”

    “都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奴婢进宫之前就没跟家里好好道过别,总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第二年家里就遭了水灾,咣当就只剩奴婢一个人,别说道别了,以后怕是黄泉路上见了面都认不出来。”

    “姑娘是个有福的,之前那么大的难都熬过来了,可见老天爷也舍不得把您和陛下分开。既然天公都作美了,咱们干嘛还要和老天爷对着干?别等人家急眼了,又把这‘美’给收回去了。”

    话糙理不糙。

    姜央明白她一番苦心,从来天不遂人愿,难得有一回不为难人,她再自己跟自己别扭,委实说不过去,只是……

    要怎么开口问啊?难不成上来就是一句:“陛下可还心悦于我?”

    那也不用等他说话了,她自己就先给臊死了!

    云岫到底跟了她这么多年,一眼便瞧出她心头的顾虑,琢磨了会儿,说道:“奴婢倒是有个招儿,可以帮姑娘探探陛下的口风。”

    说着她便倾身过去,手卷喇叭和姜央咬耳朵。

    月色摇晃树影,倾洒在兰叶上,油亮的色泽,承托起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同样一片月光,也填满了养心殿的窗子。

    倒春寒的天似要收梢,今儿明显比之前热上不少。地面檐头的积雪都开始融化,雾气在四周蜿蜒,月色偎在里头,倒有了几分载浮载沉的飘渺。

    卫烬坐在那片月光里,一手支着额,一手拿着卷书,眉心拱起个浅浅的“川”字,暮霭沉沉。一本正经的模样,还像真是被政务上的疑难缠困住,踟蹰不前。

    只可惜,拿倒了。

    一线天光自浓睫下溢出,觑的也不是什么国家大事,分明是北面一扇窗。薄唇翕动,欲言又止,嘴角沉沉耷拉下来,烦恼忧愁都快挂不住。

    小禄跟着眺过去。

    是北镇抚司的方向,这是还在当心刺客的事啊!

    为主分忧是个底下人应该做的,否则每月的俸禄都白拿了。

    转了转眼珠子,小禄堆起笑容上前揖了揖,“陛下放心,石大人把锦衣卫的人全调了来,养心殿现在就跟铁桶一样,别说人了,连只蛾子都甭想飞进来!”

    这番话可谓赤胆忠心,就差把心掏出来表忠诚了。

    慷慨激昂完,小禄自己都快感动了,摁摁眼角,按耐住雀跃的心,期待地睁开眼,擎等着挨夸。

    眼皮子才撑开一小道缝,就正对上一双带刺的眼,眉心“川”字紧得,能直接把他夹死!

    小禄后背顿时跟泼水似的寒毛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