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回了自己的厢房,望着对面西苑尚且亮着的烛火,脑中疑问重重。只将这五年来的信倾数翻出,逐一读来。
兴德二十一年秋,东宫迎娶裴氏女,长安盛宴,九日流水不绝。
兴德二十二年春,太子独宠裴氏,一枝独秀,三千宠爱在一身。
兴德二十三年初夏,太子妃有孕三月,东宫大喜。
兴德二十三年秋,太子妃早产诞下一子,有惊无险。
兴德二十四年春,太子体恤裴氏体弱,将皇长孙交付毓庆殿抚养,一心调理太子妃身子,其心可鉴。
兴德二十六年暮春,裴松方携长子于潼关反叛,其次子临阵脱逃。太子磕长头护下裴氏女,虽被贬为宝林然仍居东宫承恩殿,恩宠依旧。
兴德二十六年秋,太子妃裴氏殉国,太子思念成疾,入蜀地三月方病愈。
李慕离开长安近六年,与皇城中人尚且保持着隐秘的联系。六年里,往来通信十余封,他细细阅过,有七封提及她的。
平旦的第一缕霞光射入屋内,李慕收了信,捏了捏发酸的眉间。只是这样一碰,先前被碗盏砸到的地方疼意便蔓延开来。
白喂刍狗。
她这样骂他。
他自然知晓,她指的是什么。
那十余年出入司徒府的时光……
李慕压下翻涌的心绪,盘腿在榻上,捻佛珠做早课,让自己平静下来。
辰时,他早课毕,前往西厢房看了眼,不由大骇。
床榻上无人,裴朝露跌在地上,面如纸色,大口大口喘着气,隐忍的呻/吟声更是时断时续。
“药……”她顶着一头虚汗,一手捂着着小腹,一手指着案桌上的包袱,“药……”
李慕将她抱回榻上,匆忙拿回药。
“忍一忍,我熬开它。”他蹙眉扫过那包药渣,抄了一点闻过,一时辨不出药方,正欲起身,却不料榻上人半阖着朦胧双眼,将药抢了过去,一口干嚼咽下。
“这是什么药,怎样这样用!”他提声道。
五石散止疼的效果极好,便是月事来临前的绞痛也能止住。未几,裴朝露便缓过了劲,她沉沉呼出一口气,也没回他。
只是将药抓得更紧些!
“放在榻上易撒!”半晌,李慕开口,从她手里拿过药,“我还给你放回原处。”
“你且告诉我,这药如何熬法,总不是这般干咽的。”李慕将药放回包袱中,抽角系好,目光无意间落在里头一个三寸大小的白瓷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