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如果被困得死死的,城内的守军往往会拼死反抗,反正无路可逃嘛!吐蕃赞普尺带珠丹本来面临的情况跟这一样,被死死的困在石堡,所以他没有考虑过逃跑;
但现在忽然听到朗梅色说现一条小路可以逃生,这就像在尺带珠丹的心防上戳开了一个洞。
“朗梅色,你说的可是真的?”
“赞普,臣有几个脑袋敢拿这样的事来欺骗赞普。”
“快说小道在哪儿?”
“启禀赞普,离赤岭山口不到十里,有一条通往西边的小山沟,沿着小山沟向西走几里远,再往南翻过一道山脊,南边就是大非川了;
只是要翻过那道山脊比较困难,有些地方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渊,紧能让一匹马勉强通过,加上出口离赤岭山口只有几里远,山上没有树木遮挡,白天行动的话远远就会被唐军现,只能晚上行动;
但晚上唐军为了防止被偷袭,派出大量的侦骑整夜巡逻,臣派去探路的人观察了两晚,要想不被唐军侦骑现,只能等待唐军巡逻的空档,两三百人迅通过唐军的巡逻范围,再多就难以瞒过唐军了。”
尺带珠丹听了之后,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他倒不是怀疑朗梅色的话,而是心中有太多顾虑。
这次御驾亲征,他把吐蕃的可战之兵都带出来了,为了趁李昂和哥舒翰内讧的当口,一举扭转吐蕃的劣势,说他是倾巢而出一点也不为过。
如今他带出来的二十多万大军,近半已被歼灭,剩下的全被困在这里,如果他带着两三百人逃跑了,扔下被困的十万大军还能支撑多久?
如果这十万大军也被歼灭,他就算能逃回逻些又怎么样?还拿什么来抵挡唐军的下一步进攻?
朗梅色岂能不知道他顾虑什么,当即劝道:“赞普,事到如今,臣也不怕说实话了,臣已经尽力了,但赤岭山口易守难攻,咱们的人马已经伤亡近半,加上粮草已经没有了,再想起强大的攻势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唐军正在劝降,要不是臣拼命约束,恐怕已经出现大量逃兵了。不怕赞普怪罪,事实上别说夺回赤岭山口了,没有了粮草我军在赤岭山口还能支撑多久,臣心里都没底…….”
朗梅色说的这些让尺带珠丹心头大恨,真想一刀斩了他。但身为赞普,他也时刻关注赤岭山口的战况,心里其实也知道朗梅色这些天确实很拼命,扪心自问,就算是自己亲自去督战,也未必会做得更好。因此他心头虽恨,却只能暗中叹息。
“赞普,眼下情况危急,一旦赤岭山口有变,一切就晚了。赞普您听我说,咱们吐蕃和唐国毕竟是舅甥之国,加上高原苦寒,无法耕种,恶劣的气候唐军也适应不了,唐军就算把吐蕃打下来了,也不可能长久占领;
也就是说这片土地唐国要来根本没用,臣相信唐国君臣一定不会为了一片没用的土地大费周张,唐国君臣的目的只是想削弱我们,使我们没法威胁到陇右、河西、安西这些地方,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只要赞普回到逻些之后,强忍一时之气,向唐国称臣纳贡,唐国皇帝最好面子,只要赞普暂时称臣纳贡就不难让唐国皇帝收兵罢战,这样咱们吐蕃就能得以保存,得到宝贵的喘息之机,将来赞普再力精图治,何愁咱们吐蕃不能再度兴盛起来?”
“万一到时唐国皇帝还是不接受吐蕃和议呢?”尽管已经心动了,但尺带珠丹还是犹豫不决,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以及吐蕃的生死存亡啊。
朗梅色继续劝道:“赞普,事到如今,咱们也不用想其他了,只剩下一个目标,那就是突围。请恕臣直言,到了这种时候,赞普您留在这里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只要拖累三军…….”
“大胆朗梅色!你是欺我不敢斩了你吗?”尺带珠丹再次大怒。
朗梅色叩说道:“为了赞普,为了吐蕃,赞普就算斩了臣,臣也要直说,赞普如果继续留在铁仞城,我十余万大军就得顾忌赞普的安危,束手束脚;
如果赞普先离开,我军就少了顾忌,就能放开手脚与唐军周旋,即使退一万步来说,到时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也可以分散突围,唐军再利害,也不可能困住所有的人,到时候总有一部分人马能突围出去,这岂不比困在这里冷死饿死,全军覆没的好吗?
赞普,到时哪怕只能突围出去三两万,对于赞普和咱们吐蕃来说,那也是保住了种子啊!赞普,臣恳求赞普,为了您自身的安危,也为了吐蕃的存亡,请赞普先离开!”
这下尺带珠丹不说话了,朗梅色的话深深打动了他,是啊,事到如今,也不指望能打败唐军,夺取陇右了。能突围出去就是托天之幸了。而且现在想大举突围,也已十分渺茫,大概也只有分散突围一种可能了。
如果自己这赞普继续留在石堡,对分散突围不但毫无帮助,反而会让手下的将士束手束脚,顾虑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