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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栋教学楼是独立的实验楼,坐落在学校内西南一角,和学校的美术室相隔不远,都属于偏僻的地方。

    因为晚上不会有学生来,路边街灯都不常开,在这样无星无月的夜里,便只有阴森和悄寂互相为伴。

    我路过这一带许多次,倒是头一回正眼看它。

    成片的黑暗吞没了一切,只剩最高层的窗户里透出的一点暖黄色的灯光。它孤零地飘摇在黑暗中,微弱而渺小——宛如烛光?不,与其说是烛光,不如说是火柴被划燃后烧尽的余薪上的一抹红光吧。

    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

    “我在b—509等你。”

    ——

    简直算是热情的款待了。

    ——

    被充作杂物间的屋子被收拾的相当妥帖,器材工具都摆放得当,便是那些用作遮光避尘的布罩都看起来相当清爽。

    我上楼时只感觉这块地方着实偏僻,可能是学校不重视理工科的缘故,实验楼里不仅拐角处都是灰尘,就连扶手也不甚干净。可是现在走到了最后一间教室,我心里竟然冒出了“是否要换下鞋子”,或者是“找什么工具来清理一下脚底的灰尘”的想法。

    这样接到邀请,踏足他人的“秘密基地”,我还是会感到受宠若惊的。

    而邀请我的人,就坐在屋子的正中间。他前面是写满课题的黑板,手下是翻到一半的作业。给我发信息的那只手机屏幕朝下被丢在一边,竟给人一种备受冷落的感觉来。

    几乎看不出短信里的急迫啊。

    他是如此全神贯注,可能只要一眼就能让其他人把“规矩”、“刻板”这类标签加在他头上吧。

    可“规矩”的人怎么会将杂物间当成避风港,而“刻板”的人又怎么会在请假之后还在这种地方来?

    我见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停笔的意思,便心怀着弄脏了地面的愧疚,直接走进去坐了下来。

    黑板上的题目都是授课老师划的重点,而他写的题目大概也是考试核心相关。

    ——我的同桌,在几个月前险些被“舌”寄生的人类。于前天向辅导员请了病假,成了班级其他同学口中靠运气避过了磨难的“幸运儿”。

    应该快写完了。

    我能听到笔尖透过纸张和桌子摩擦发出一阵阵悲鸣,嘈杂而混乱,尖锐而残忍,如果是在外面的寒风中,在冰冷的黑夜里,必然会让闻者惊心。

    然而这是发生在室内的。有着浅橘色的灯光,有着安稳的环境,被一种难以描述潮湿的温暖充斥着的房间里。

    是发生在这样的地方的话,就会成为“故意卡着脖子怪模怪样”的玩笑了。

    于此我必须做一个公正的评价:这个房间宛如一盒变质膨胀的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