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田在城郊,酒店所在的建筑被一大片已然盛开的花田和尚未到季节而光秃秃的田地围绕。

    夜晚,月华如水,温柔地倾泻而下,像一层轻盈的薄纱覆盖在寂静花田的一切上。

    已是夏季,田里蟋蟀和一些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虫子,窸窸窣窣地响动着。连吹进屋内的风都带着夏季独有的躁热。

    风里似乎夹杂着从极远的远方带来的柔声呼唤,“桔梗……”

    余絮是被热醒的。

    倏然睁开眼,入目一片黑暗时,才意识到自己已不知不觉睡过去了会儿。但她快要醒时,听见的“桔梗”却不像是梦里的呼唤。

    她感觉似乎有人坐在床沿上,小心谨慎地移动视线望过去。

    床边居然真的坐着一个人,即使夜色昏暗,宛如被浓墨涂抹的画作。但是一个突然出现在床边的身影就像画作上多出的一摊墨一般突兀。

    余絮毛骨悚然,喉咙却因为害怕而发不出声来。

    月华流入房间内,照到余絮来不及闭合的眼睛上,也将坐在床头的那人面容照得分明。

    那人发现余絮睡醒,惊恐地睁着眼睛,竟也弯弯唇角,笑容仿如今夜的月华一般,清亮而超然。

    借着月光,她瞧清了床边的人,正是慕河,她日思夜想的丈夫。

    “慕河——”她愕然道,立刻坐起身来。

    慕河的眉眼在月光下是那么清隽温柔,“桔梗,我回来了。”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他低声道,像是怕叨扰这原来宁静柔和的夜晚,更像怕吓着他心爱的妻子。

    余絮难以置信,但却不能不信、不敢不信。慕河回来了,是她心心念念的慕河回来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一直没有丢下他,也从来没有忘记她,就像她时时刻刻都在怀念着他一样。

    “慕河,是你回来了吗?”余絮往床边靠去,迫不及待地抓住慕河的手,嗫嚅道,“慕河,真的是你吗?”

    她能感觉到慕河手心的温暖,血液在流动,无形地传达伟岸的生命力。

    “是我啊,桔梗。离开人世已经两年,可我放心不下你。”慕河把自己的另一只手贴在余絮紧握住她的双手上。

    他目中无限温柔地看着她,“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地吃饭,有没有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有,有的。”余絮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随即便感觉到眼里坠落的热泪滴在自己手背上。她先是叫泪水盈满眼眶,然后情绪就像洪水决堤一样,崩腾外泄。

    余絮嚎啕大哭,弯下腰,把脸贴到被子上,“我知道你就算变成天生的星星,也会一直看着我,我知道你会难过。”

    她既想痛快地哭一场,又不愿意让慕河瞧见她的哭相,“慕河,我不想你难过。”

    那是慕河予她说的故事,人死以后,只要是个善良、正直的好人,都会飞到天上去,变作一颗星星,挂在天上看着地上它所爱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