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明镜合上了眼,往牢车的栏杆上靠了过去,“你不必跟我解释,回到京城与太后解释。”
“……”倒是,他只是与人办差的利器,他将自己撇得很清楚。可那密令上说若她要回京他便要下手杀她的。那日他的轻剑都架着她脖子上了,他还不是留了手吗?他明明就是撇不清,嘴上却全都是硬话…
长卿却看着他一双手上还上着手镣,腕儿上都被磕出血痕了。身上那些旧伤的血痕刚好,便就添了新的。
狱卒来给囚犯们送吃的,一人一碗黑乎乎的,也不知是什么,热气儿也没有。虽是五月天了,可这般吃食,着实只是吊着人活着一口气儿罢了。
长卿起了身来,再望了望四周。除了付成,这里压着的好像都是江家的余党,其中几个女眷关押的地方较为敞亮,条件也要好些。另外,好像不见了江弘,可是被殿下捉去拷问了?
她再望了一眼明镜,方往牢车边上凑了凑,“我与你寻些药材来…”她准备走了,却见得明英寻了过来。
明英方才一时间不在帐子外头,回来的时候不见了人,便寻着山坡问着人,找了过来,果真见长卿在这里。
“姑娘,回去吧。殿下知道了得怪责了。”
长卿点点头,明镜却仍在那牢车里一动不动,似是没听见外头动静似的。等得人被明英扶着走了,方才缓缓睁眼望着那抹粉色背影,叹了声气。
“明英,你可知道殿下如何打算处理明镜的?”长卿边往回走着,边问着旁边的人。
“这…主子的心思,明英不好猜。也猜不着。”明英犹豫了少许,见她仍是担心,只好再多透露了些。“主子对这些犯人,似是各有各的打算。只不过明镜自被关押以来,便也没受过刑罚。殿下该还是念着姑娘的面子的…”
长卿听得这话方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可那手镣磕着他出血了。”
明英淡淡一笑,“十三司的男人,那点儿伤都不好意思说的。”
“……很多血!”长卿强调了声,“没得治,还得继续磕着一路么?那也太疼了。”她光是说着,便觉得疼…
明英无奈,“金疮药我这儿是没了,明循自个儿也伤了,他身上的也用完了…只能、只能再问许太医看看有没有。”
长卿被明英护着回来帐子里的时候,一方寸大的地方,还架起了小桌,小桌上已经摆好热粥和几道热菜了。明英方才解释,“殿下该要在那边和程将军议事,不能和姑娘一道儿晚膳。姑娘先用吧。”
行了一路,长卿着实有些饿了,却对明英道,“殿下不来,你帮我将长怀叫来吧。我与他一起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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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帐里,凌墨与程彪和杜玉恒的商议,一直持续到了天黑。三人简单用了顿膳,便将去到豫州修整之时需要部署的事情,得了个齐整的结论。
此回晋王点给程彪的,多是老弱残兵,真要打起仗来根本不顶用。可既然程彪此行与太子谋和,自然便是已经选定了阵营。
凌墨的挂名太子作了多年,如今终于等来自己第一股兵力。等过了豫州,他便会让程彪下令,军中年四十岁往上,或身患残疾,或久病拖累之人,领了最后一份米粮放兵回乡归田,只留最精锐的一批与他回京城。
虽然所剩之人不多,可他有信心,接下来大周面临的一个机会,会让程彪手下这批兵将化残为精。
从帅帐里出来,杜玉恒送着凌墨回帐,却见得明英匆匆领着许太医往太子帐子里头去。杜玉恒还未反应过来,身边的太子殿下衣襟箭步跟入了帐子,寻着许太医问话去了。帐内地方太小,容不得太多人,杜玉恒只好在外候着。
明英也同样,立在帐子门前。
上回在西湖小船上,明英便与世子爷打过一回照面了。当时两人一起发光发亮,一人去了船头一人去了船尾。眼下,她和世子爷也一同候着外头,各自都不敢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