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州。
“郑芝龙已经领兵直入滋阳,对戴家集之战,号称大战有五,小战无数,无日不战,共斩虏首千级。郑军亦损失惨重,将士筋疲力尽,无力再战。遂对曲阜之围视若不见,宣称彼处有圣人遗泽的护佑,鞑虏定不能犯。”洪承畴看着挂在墙壁上的地图,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这郑一官到底是海贼出身,关键时刻,够无耻,够光棍。可自己一读书人,又怎能学他郑芝龙呢?
而且最关键的是,郑军在戴家集真的大战了一场,郑芝龙手中有实实在在的鞑子首级,战功‘显赫’,戴家集力战数万鞑虏,前后长达月余光景,这功劳说破天了也抹消不去。
但要是孔家真的完了呢?他就不知道后果么?洪承畴很不解。
“东翁,邹县孟氏受难,守将袁时中为郑一官所招抚,关联甚大,其人难逃士林清议。眼下又如此,怕是知道在士林中已经难讨到好了,遂破罐破摔了!”一个幕僚捋着胡须说道。
清军打曲阜,引诱明军救援的意图很是明显,郑芝龙人就在滋阳,近在咫尺,该当第一个上前。这是预料到不会得好,索性就破罐破摔,厚着脸不去曲阜了?
“他堂堂的闽海王,便是坐视曲阜沦入敌手而不动,朝廷也奈何他不得。保不准,京城里的那为至尊还会觉得这样的郑芝龙更可信呢。”
一个地方实力派,若是与士林士大夫们关系太好了,皇帝可是不会安心的。又一幕僚说道。
“鞑子筹谋虽浅薄,然兵革劲锐,不说郑一官上前有败无胜,便是东翁率军前去,也一样难逃败绩。只是东翁为朝廷之命官,圣人子弟,倒无法学那郑一官耍无赖手段。”
屋内只有洪承畴和身边的几个心腹幕僚,再无外人。说起话来自可以口无遮拦,三言五语的就把郑芝龙的心境道个七七八八。同时对洪承畴的难处也心知肚明的很。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历史走向,故而,一个个对曲阜的得失,还是很看重的。都是读书人出身么,从内心里还是很怕孔氏蒙羞,圣人受辱的。
甚至是更怕孔胤植软了骨头,那就真太尴尬了。
不像郑芝龙,认定曲阜不会有难,那儿只是一个陷阱,且去了也难赢,反而有丢掉小命的危险,郑芝龙索性就不去了。
这不是因为他身上已经沾了羊骚洗不掉——邹县失守,孟氏蒙难,那就是邹县还没失陷,孟氏还没遭殃,面对此景,郑芝龙也一样会做出如此选择。
天大地大都不如他的命大。
领兵救援曲阜,是要危及小命的。平地里被鞑子的马军包围了咋办?风险太大。
若是真被鞑子一口吞了吃,郑芝龙在生死之间,是要投降呢还是战死呢?这太考验他的人性了。
作为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穿越者,这种饱受煎熬的事情,就不要去尝试好了。
阿巴泰的南下,这本身就已经将郑芝龙的如意盘算打的一塌糊涂,也给了他一记深刻的教训——战争没有那么简单,别去轻易的相信任何人。
兖州战场上的敌我军力已经严重失衡,郑芝龙的肩膀太窄,招架都招架不住,真的没能力力挽狂澜。引着大队人马钻进了滋阳城,把自己的态度很直白的表达了出来。
……
比较他掺和进这场清军入塞的战事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刷名望。而他刷了名望为的是日后好夺天下。
夺取了天下也是叫他的人生实现更大更高的价值。那最终还是为了他这辈子。
甭管郑芝龙他有多大的宏图伟志,一切的大前提都是要先保住他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