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爷白面皮般的人,从脖颈红到脸。他没踹动人丝毫,脚咯得生疼。
还要抬头,才看到小儿子那张与自己年轻时,相似的脸,长眉漆目冷漠执傲。
他火气更大:“你觉自己英明神武,无所不知,其他人都是糊涂蛋?”
“学了武功,多读几本书,就能扶危救困,扑苍生水火?”
黄父手指儿子鼻尖,冷笑道:“做梦!你所想如渺渺沧海的虫蛭,井中青蛙。”
他有心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略微思索,只有对小儿发火说理最为合适。
指桑骂槐,杀鸡儆猴,一箭双雕。
一声声如洪雷紫电,砸人心底。
黄药师的眼睛澄深耀火,仿佛下一刻就腾升燃跃。他袖子里成拳的手最终松下。
这世界的烦闷之一,众人不理解你;痛苦之一,至亲鄙己为尘埃。
黄药师全了。
站在他后面的冯露,凝看他高瘦肃然的身背,窒息压抑。她低首扪心叩问,劝解思亲的黄药师回家,对吗?
黄旭面色发白,诚惶诚恐,言身为长兄管教不利,罪责首当其冲。
云泽未曾想,引发黄家父子不合,连忙作揖行礼:“是小侄不好,多嘴妄论,伯父勿怪黄弟。”
黄父冷着脸被大儿子搀扶,坐下。他喝了口丫鬟颤颤递上的茶水,心情慢慢平复,道:“岳将军当年收复失地,上万人吃喝穿行,是用得什么?”
“都是庶民的钱和汗血。”黄父长叹了口气,“当时若是北伐成了,也少了你们这些天天不知庶务,纸上谈兵的娇公子。”
继而他将茶杯重重放在桌面,“谁不想北定中原,南北统一?可一旦打仗,打多久,能打赢吗?前线死人,后方倾家荡产,最后结果只能是家破人亡。”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就算北伐成功,北地也被摧垮,需要朝廷拨款拨粮。
南方这块残缺的国土,又是自负打仗的耗费,又要重建北方,又要提防蒙古、西夏等国作祟。
就像一个痨病吐血的人顶两片天,痴心妄想,不可达成。
“让大宋喘口气,让庶民喘口气吧。”
黄老爷拂拂衣袖,抬步离开在垂花门与夫人迎面相逢。黄夫人局促一笑:“我听吴管家说,云泽扣门拜访,我来看看。”
黄老爷眼皮一抬,迁怒她几分:“你是来看云泽吗?我看你是来救你宝贝儿子。且知惯子如杀子!”
面对一连串质问,黄夫人心下委屈凄然,更害怕儿子一气之下再次出走。
等她到花厅,云家子弟已经告退,二儿子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