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不敢把家里参与夺嫡的事告诉老大媳妇。
老大媳妇这么一说,恰是点醒了她。
大前儿是东平郡王六十三寿宴。虽说宁荣二府和东平郡王府同是开国时功臣后裔,可两家素无什么亲密往来,不过面子情儿。东平郡王这不过是六十三寿辰,又不是整寿,并没大办,怎么东平郡王府上还特给老大送了请帖?老大竟也去了,还是至晚尽兴方回。
贾母对张问雁道:“你别瞎想。便是老大再得罪了什么人,他人都死了,只要不是造反谋逆这等灭族大罪,圣上难道还要把事儿让瑚儿一个孩子承担?”
见张问雁面色更加惨白,贾母无奈略放软了声音道:“我也不知圣上有何旨意,但若真是这等大罪,你我还能坐在这里等消息?那太监接了银子不说,可能是他也不知何事。你先屋里歇一会儿,缓过来些再出来。王御医留的方子是让你一日吃三碗药,中午的药你还没吃,去吃了罢。”
说完,贾母就给丫头使眼色,丫头们会意,一左一右把张问雁搀回内室。
没了人在旁打扰,贾母越发陷入沉思。
这东平郡王是个老狐狸。应家不比北静郡王水家是世袭五代王爵,只有两代。东平郡王去后,东平郡王世子便只能袭侯爵之位,不再是郡王爵位。
东平郡王共生育两子和数个女儿,长子是王妃嫡出,两人父子关系不过平平,二十年前王妃去世前,东平郡王才上折给长子请封世子,次子是平素极宠的何侧妃所出。
在外人看来,未能给次子请封世子,东平郡王对何侧妃和庶子“心中有愧”,所以不顾体面给次子铺路,用自己致仕来换,让次子才三十出头的时候就得了山东提督之位,反是身为嫡长子的东平郡王世子徒有世子的虚衔,身上却并无一官半职。
应提督早些年便攀附上了二皇子,算是明着投靠。东平郡王世子和其弟比起来甚是低调,与朝中几位皇子都并无交情。而东平郡王看似是专宠应提督,偏他本人也和世子一样,与几位皇子都无任何牵扯。
所以老大去赴东平郡王寿宴,她虽然知道,想想并无不妥,便没阻拦。
……左右便是拦了,老大也不会听她的劝。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她不许他“上进”。
现在回想,老大那日回来得甚晚,还喝了那些酒,只怕在席上甚是高兴。他这些日子每和人吃酒都要拿瑚儿得中解元的事儿出来说,难道在东平郡王府上不说?
又恰是瑚儿得中解元之后,东平郡王府才开始兜揽老大。
贾王几家现下一心向着圣上。所以……究竟是老大在席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是说东平郡王其实和应提督一样都是二皇子的人,才导致贾家得罪了……圣上?
是她疏忽大意了。
国公爷走了这几年,她年岁渐大,若不是有瑚儿,她真不一定能拖着一家子步步走得稳当。
想到这里,贾母蓦然闭上双眼。
虽然她做娘的不该这么想,但……老大走得真是时候。
他现在走了,虽然耽误了瑚儿明年春闱,却好歹能让府上好生守孝二十七个月,把贾家再从这一摊子浑水里拖出来。
人死如灯灭,老大人都没了,看在国公爷的份儿上,圣上当也不会追责于贾家。
瑚儿今年才十六,到下一科春闱时不过二十,好好学上三年,正是更有把握,若能和他姑父一样一科得中,便不是一甲只是二甲,也是贾家重新兴旺的时候来了。
圣上今日召见瑚儿,怕是得知瑚儿年纪轻轻便得中解元,又是国公爷的亲孙子,想来日重用。但老大前几日弄出来事儿又让圣上不放心。今日老大没了,圣上便要亲自召见考较瑚儿一番,再行定夺。
虽还不知贾赦弄出了什么事儿,也不好这时候把贾赦小厮叫来拷问,但贾母心下却安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