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鸾匆匆奔回后院时,王熙凤已午睡一觉起身,正在翻账册。
夏天白日长,正午半下午日头又毒,王熙鸾王熙凤怕家下人中暑生病,这些时日都命下午申时后不甚热了再清库房。
这是主子们体贴怜下,诸人都心里感念。是以虽然早过了午睡起床的时辰,前后五进院落里还是寂静无声,罕有人迹。连扫地婆子此时也在自家屋内纳凉。
因此王熙鸾一路被丫头们围护着回到后院,倒一个人也没撞着。
一路上先是快步后是缓步,王熙鸾捂着脸想让心情快些平复。可正午的日头太过毒辣,纵然她不许面庞露出来,她面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那双欲·望波涛起伏的深邃眸子和温软印在她额头上的唇,滚动的喉结……
一想到这些,她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终于行到屋门前,王熙鸾知道她这副模样必定会叫人看出端倪。可若不进去便更奇怪。
闪身进了屋门,王熙鸾没理向她问好的丫头们,直接走进卧房。
外间问好声传到王熙凤耳中,她撂下账本起身去迎王熙鸾,预备好好笑话笑话这丫头。
哪知看见王熙鸾低头进了门双手捂着脸,露出来的眼圈儿还发红,她身后白鹭眼里都是担忧,含雪几个更是一脸迷茫焦急,王熙凤立时便觉不对。
把丫头们都遣出去,王熙凤把王熙鸾按在炕上坐了,掰开她的手仔仔细细看她的脸,见她脸红成这样,不由怒道:“瑚大哥对你做什么了?”
王熙鸾心思飞转,自知她这样回来,若说什么都没发生那鬼都不信,更别说是王熙凤了。
她撇过头喘了几口气,咬了唇儿又松开,低头小声道:“没什么……是我看见瑚大哥哥忍不住哭了,瑚大哥哥就把我抱在怀里哄了一会儿,我回过神……”
“他怎么!”王熙凤怒意冲口而出,想到外面一堆丫头,只得压住怒火放低声音,“他怎么能对你这样,也太不尊重了!”
心中激动燥热渐渐转为无奈,王熙鸾没法儿和王熙凤一个土生土长受到男女大防教育的古代人解释太多,便拉住王熙凤的手把她拉在身边坐下,做出一副娇羞模样,软声儿道:“可我与瑚大哥哥已经定了亲,又无人看见,这样应当也无妨罢?”
“再说了,我在那儿哭着,瑚大哥哥若甚都不做也不哄我,那岂不是更……”王熙鸾故意凑得离王熙凤更近,说话声音娇娇软软。
王熙凤气得打她的手:“你还为瑚大哥哥辩解起来了!便是定了亲也还未成亲,他就是不该对你动手动脚轻薄于你!”
“可……可是就……抱一下嘛……”王熙鸾磕磕巴巴,“小时候瑚大哥哥也没少抱我……”
“那能一样吗?”王熙凤又气又无奈,“小时候你被他抱……抱在怀里,你不羞,这会子你为什么羞?不是因为你长大了?瑚大哥哥更大,怎么还这么不知礼数?”
“凤姐姐……”王熙鸾声音还是软绵绵,“瑚大哥哥都要秋闱了,我才多大?虽然定了亲,可我在他心里说不定还是孩子呢。”
“三哥,请你认真想想。”前头三间厅内,贾瑚正色道,“鸾儿从小在我怀里长大,我认识鸾儿怕比三哥还早些。就算鸾儿现下在外人看是大姑娘了,在我眼中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娃娃。鸾儿是我未来妻子,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妹妹,我断做不到看她独个哭泣。抱她在怀里哄她,是我顺心而为,并无任何轻薄唐突之意。”
王仁心内一片混乱,又觉得贾瑚是在狡辩,又觉得他说得有理。他怒目道:“你说你当鸾妹妹是妹妹才如此,可我见了鸾妹妹是慌慌张张出去的!这你又怎么解释?”
“鸾儿长大了,心思深了。”贾瑚眼中闪过笑意,随即严肃道,“这确实是我虑得不周,若鸾儿怪我,我做什么给鸾儿赔罪都是应当。鸾儿便是婚前不愿再见我,也是我应受之过。但若是三哥替鸾儿问罪,恕我不能认。”
鸾儿是他的,不是别人谁的。纵然王仁是鸾儿堂兄,也没资格替鸾儿质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