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楼已没了人。不是往上跑就是往下跑,才一会儿就空得如同濒临倒闭的店一般。戏台板子也赶忙收拾了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拿上贵重物品,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菜也没上齐,泼洒在地。
见来人磕头磕得诚惶诚恐,赵佖轻呷一口茶。
他的手瘦削而干燥,手指长而有力,手腕从宽大的袖子里滑出来,是骨节分明的结实的一节。
说结实,其实也看不出来。
只是因为这双手刚才削掉了一只鼻子。
林珑惊得大气也不敢出。她见过伤残的肢体躯干,自认为胆子也不会太小。然而此时,与往日不同的是,她看到的不是“结果”,而是一个活生生的,鲜血淋漓的“过程”。
她去看犬嗅。他痛得哀嚎不止,满地打滚,意识无比清醒。
但是还有救。确切地说,只是割掉鼻子而不伤及其他,那么他根本死不了,甚至连鼻子的正常功能都没有受损。如果不考虑美观的话,似乎还过得去。大概需要修养半个月吧,林珑想。
但如果是个美人,就太惨了。
所以刚才的这一下,只不过是一种“震慑”,是对于他们鲁莽的暴行的“震慑”。
林珑觉得眼前的这位申王,似乎也不简单。
扑朔磕得满头满脸的血,犬嗅的惨叫痛呼刺透他的耳膜,扰得他心烦意乱,恐惧也一层一层加深。
他有些头晕眼花,头脑激荡,勉力抬起眼想瞧一瞧赵佖是否忘记了让自己免礼,这样他就可以不再继续这个动作。
然而他方一抬头,就听见申王冰凉的声音:“让你停了吗?”
他吓得重重压下头去,仿佛往桌上敲一个顽固的水煮蛋,磕得他的血糊了眼睛,看出去是一片暧昧的水红:“申王殿下,是小的不懂事,下次再不敢了!”
赵佖悠悠然说道:“下次?下次有什么用?我今天的心情被破坏得很彻底,你要怎么补偿我刚才的难过呢?”
扑朔说不出话来,只是磕头。
赵佖眯起眼睛,望了望门口的小桃——她一动不动横卧在那里,偶尔浑身肌肉抽搐一下。
他立起身往那里走,林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让,赵佖经过她身边,毫无感情地问了句:“你在‘害怕’?”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钻磨入耳,“害怕”两字似乎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因此说这话时也无一丝一毫感情,林珑几乎是整个心肝脾肺肾都在发颤,她怀疑刚才那个凶恶的眼神并非幻觉。
“没有。”她小声道。
赵佖幽幽道:“你在说谎。”
害不害怕,他无法判断;说不说谎,他一听便知。
赵佖经过扑朔身边,扑朔咬牙磕头,他双眼平视前方,冷冷道:“起来吧”;经过犬嗅身畔,犬嗅仍在悲鸣,他微愠道“安静一点”,犬嗅立刻缓过神,捂着口鼻,在几乎将他呛死的血腥之气中,微弱地说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