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受大学同学邀请,去参观一个艺术画展,画家姓周名昱,同大部分画家不一样,他不是从小培养起这个兴趣爱好的,而是跨考研究生,成为了央美的美术生,前几年刚刚毕业,近几个月在绘画界展露头角。

    大学同学名为肖竣,跟祝南的关系属于君子之交,二人平日里没什么联系,但只要有人邀约,另外一人都会赴约。

    肖竣是当初他们毕业典礼时上台讲话的学生代表,撇开他的优秀,单论性格,是一个谦虚、踏实、不急不躁的人,这样的人不容易成为密友,但与他交朋友,能偶尔从他的品行中获得一种名为“坚定”的力量加成。

    “为什么会邀请我来这个画展?”他们在画展附近的地铁站集合了,走过来的时候,祝南问。

    肖竣说:“这个人画画的风格跟你的很像,我想让你亲眼感受一下。他不是很出名,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他。”

    “的确没有。”跟他风格很像的画家?肖竣第一次这样品评一个画家,勾起了祝南的兴趣,他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跟我很像?”

    “是啊。”肖竣说:“跟你一样,都无比推崇画的美感,认为美才是画的最高境界,不过,也许他还比你疯狂一些,他是真的想把美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所以在他的作品里面,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因为他只在乎美,所有的色彩、构造和勾勒技巧他都可以无视。”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快点见到他的作品和他这个人了。”祝南说,“不过我的确跟你所描述的他不一样,我也觉得在艺术里面,美是极致追求,但有的东西不能忽视,走吧,看看就知道了。”

    二人来到画展门口,肖竣出示了入场券,保安验证了预约信息之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这个画展是在一条回廊式曲廊上开放的,来的人并不多,室内窗户紧闭,窗帘没有拉开,也没有没有开明亮的白炽灯,只有昏黄的灯光照下来,氛围阴森暗怖。

    他们走到了第一幅画前,这是一幅骷髅划船图,船是古老的小木船样式,明媚春光照在骷髅干枯无肉的骨架上,骷髅的牙齿弧度怪异,仔细一看,他的手上还戴着一朵玫瑰戒指,魑魅魍魉、温暖、邪恶和死亡交织,形成这么一幅诡异至极的图画。

    “美吗?”肖竣问祝南。

    祝南被这独特的个人风格击中了,说:“美是美的,但这美得怪瘆人的。”

    肖竣说:“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后面的画估计也是这样的。”

    他们继续往下走,这里的布置也很特别,他们每拐一个弯,面前就会出现一幅画,这些画的风格都很统一,祝南想,周昱果然说得没错,这个画家应该是那种追求美到与美不死不休的地步,不过和他自己倒真的不一样。祝南追求的美,是与美好相关的,他既喜欢平淡的美,也喜欢向死而生的壮烈的美。而周昱追求的可能是面向死亡的美,凋零的腐败的美。

    简单来说,二人都画玫瑰的话,祝南会画废墟上的玫瑰,而周昱会画一朵烂在土壤里的艳玫瑰。

    又转过了一个拐角,面前的画骇人程度又上升了一级。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搭上一个少年的脖颈处,少年是背着身的,只能看见他修长的脖颈、白皙的皮肤和挺得很直的脊背,而那只手确是苍白的、枯瘦的、能让人感受到死亡的气息,那样轻巧地搭在一个人的致命之处,漫不经心,没有理智。

    祝南本能地上前了一步,想把那只手拨开,自己去抚摸那个少年,可他触到的只是一片透明玻璃,冰冷而滑腻。

    肖竣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肖竣看着失魂落魄的祝南。

    祝南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去救这个少年,别放在心上,我刚刚可能是疯了吧。”

    “也难怪,这幅画的震撼力还是很高的。”肖竣说,“周昱以后……不可限量啊。”

    “周昱,周昱。”祝南喃喃地唤了两声,问:“他今日在画展里吗?”

    肖竣说:“我收到的消息是在的,不过他不是全天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