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一愣,下意识道:“不、不是,我看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那么,”蒋阮淡淡道:“你是说你看到春莺的时候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你为什么就确定是我杀了她?你只是看到了一具尸体,并没有看到我杀人不是吗?”

    陈昭反应过来,立刻摇头:“不,当时只有你与她在,况且你的动作也是在杀人没错。”

    钱万里紧张的握紧了帕子,脸色不太好。只听蒋阮又道:“好吧,就算你见了我杀人,照你说的,当时我身边没有他人,可我如今只有十岁,春莺却已经十八,我个头不及春莺胸前,又是怎么扛着春莺的尸体走了那样长一段路,将她扔进枯井里的,你能否说的更清楚一些。”

    “你、你拖着她。”陈昭有些结巴,脑门上隐隐冒出汗珠。

    “说谎,”蒋阮摇摇头:“陈昭,说谎之前或许你应该先想一想,我与春莺身子差距太大,更没有那样大的力气,春莺比我个头大力气又大,反应更是敏捷,我怎么可能拿刀扎进她的心窝?”

    “什么刀?她是被掐死的!”陈昭大吼起来。

    蒋阮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哦,是吗?仵作还没有验尸,你怎么知道她是被掐死的,你不是说,你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吗?”

    陈昭冷汗涔涔,钱万里也跟着面白如纸,漏洞百出的证词,人群中早已明了,蒋阮若无其事的把玩着自己的发尖:“大人,还要再审下去吗?”

    美人如毒花,含笑间致命。

    陈昭身子一软,只觉得蒋阮言辞柔和间已然挖下无数个陷阱,无论怎么样回答都是错的。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钱万里也并不比陈昭好过多少,蒋阮这样的拆台,令审案无法再支撑下去。只钱万里收了人的银子,向来明面上的功夫做的极其到位,今日这样的棘手已然超乎他的预料,更何况一边还有个王大人看着。偏帮陈昭吧,难以服众,也不知王大人是怎么想的,偏帮蒋阮,吃了陈昭的银子却不愿意吐出来,再说他还打算在蒋权身上捞一笔,到手的肥肉不可白白丢失。只是要怎样才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事实却不容钱万里思索,片刻间外头已有声声鼓声传入众人耳中,李密走了进来,冲钱万里抱了抱拳:“大人,外面有人鸣冤鼓。”

    鸣冤鼓,在东街上已经很有没有人做出这样的举动了。衙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众人心知肚明,真有冤屈的,银子比敲鼓好使的多。若没有银子,便是敲上个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人理会一番半毫,说不准还会被抓进大牢。

    钱万里也是一愣:“何人鸣冤?”又看了看一边的王大人,请示道:“大人您看?”

    “带进来。”王大人冷哼一声,这一哼敲打在钱万里心上,令他忍不住心惊肉跳。

    人很快被带了进来,是个年轻的姑娘,一身丫鬟打扮,一进公堂便跪了下来。

    “你是何人?有何冤屈?”不等钱万里说话,王大人已经率先发话。钱万里也不敢阻拦,只心中叫苦,看来此案王大人是插手定了。偏生他还无法拒绝,这王御史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平日里没少上折子,此人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万股不堪,被他参了的官员最后都没能落得什么好下场。可以说王御史就是官员们心中的瘟神,这尊瘟神如今发话,他也不敢怠慢,银子虽好,却也要先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钱万里打定主意,陈昭的银子不要也罢,蒋权那边也算了,今日王御史在跟前,他就要做一个青天大老爷的父母官形象。

    想到此处,钱万里便和蔼道:“你有何冤屈,尽管如实道来,本官和这位大人都会替你做主。”

    外头的人却是发出一阵哄笑,钱万里这句话却是让人笑掉大牙,一个无恶不作的狗官信誓旦旦的说出这番话,只会让人想到装模作样。陈昭愕然的看了看钱万里,心中突然浮起一阵恐慌,事情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发展,钱万里态度不明,若是关键处倒戈又该如何?

    那姑娘规规矩矩的冲上头磕了个头:“谢大人为奴婢做主。奴婢不是为自己鸣冤,是为蒋小姐鸣冤,奴婢乃蒋家庄子上的大丫鬟,奴婢可以为蒋小姐作证,杀了春莺的并非是蒋小姐,而是他——陈昭!”

    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秋雁。

    “秋雁……你、你胡说什么?”陈昭在最初的慌乱过后是不可置信,无论怎么说,秋雁都该是和他是一边的,没有理由去偏帮蒋阮,如今出来指证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奴婢没有说谎,”秋雁看也不看陈昭一眼:“奴婢和春莺都是庄子上的大丫鬟,平日里都住在一处,当日奴婢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听见屋里有奇怪的声音,一时不敢进去,便从窗户的小洞往里瞧,正瞧见陈昭将春莺按倒在地上,陈昭捂住她的口鼻,当时春莺已经没有挣扎了。奴婢吓得要命,怕被他发现,就逃了出去。之后也不敢对任何人提起此事,谁知昨日却知道小姐被抓紧大牢,奴婢虽然是贪生怕死之人,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替这个恶魔背黑锅,死来想去,这才出来作证。”

    “死蹄子,你胡说些什么?蒋阮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样污蔑我儿子,青天大老爷是公正的,自然会知道谁在说谎,小心被关进大牢!小娼妇,等你出来,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人群中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道,正是张兰,起初见陈昭一切顺利姿势不必说,眼见着蒋阮说话已经有些焦急,此刻秋雁出来搅合,张兰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也不顾场合便泼妇般的骂起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