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宣蘅看着自己手指,声音又变小了,“我知道三哥只把我当妹妹。”

    “而且,我觉得不说才是最好的,爹爹守了这个秘密那么多年,连娘都是好几年后才告诉,说明三哥的身世一定很危险,我不想让他陷入危险之中,也不想打破那时的平静。”

    “你这么为他,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甘愿吗?”姬珧坐直身子,笑着看她。

    宣蘅眨了眨眼睛,眼中有一瞬的失落和难过,但她却摇了摇头:“从前或许是有些不甘愿的,我觉得我守着这秘密过一辈子,一辈子都没办法快乐。可现在不这么想了。”

    “为什么?”

    宣蘅抬起头看着姬珧,这次眼中没有闪躲:“三哥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但也仅此而已,人生中所有事不可能全都如意,这就算是一个遗憾吧。我从前觉得这遗憾就是人生中最大的漏洞,没有他我永远不能好了,可是现实却不是这样,我有了更想坚持的事儿,三哥,我希望他好,可我也希望我自己好,我想多读书,多明理,多为殿下分担要务,我希望我说的话有人听,有人信,我希望去更多的地方,见更多的世面。结果,我发现我想的太多了,而三哥好像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念想。”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个刚刚破壳而出的雏鸟,期待外面天高海阔广袤无垠的世界,迫不及待地想要振翅飞翔。

    梁下雨燕固然安逸,能自由自在翱翔于穹空的鹰,又有谁不向往呢?

    宣蘅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于大胆。

    她偷偷看了眼姬珧:“而且,我知三哥心意,他最大的优点就是长情,我只希望殿下能好好待他,别再把他伤吐血了……”

    姬珧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大人的事,小孩儿不要插手。”

    宣蘅的脸鼓了鼓。

    “你退下吧,去跟你的佟姐姐说说本宫的意思。”姬珧跟她摆了摆手,向后靠了靠,闭目养神。

    宣蘅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跟公主说话竟然一时忘形,忘了自称“奴婢”,可殿下也没怪罪她。

    她下了贵妃榻,对姬珧欠了欠身,转身走了出去。

    帐帘一掀一落,里面又归于阴暗,姬珧靠了半柱香的时间,忽然睁开眼,眸中一点睡意都没有。

    “让驸马过来吧。”

    虞弄舟过来的时候,身上拥着厚重的披风,雪白的绒领抵着脖子,衬得他一张脸更加苍白,他脚步还有着虚浮,走得那几步路,身形都有些摇晃。

    他走到姬珧身前,顿住脚步,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幽如夤夜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隐晦而深邃,却没有焦距。

    姬珧还是闭着眼,能感觉到身前落下一道阴影。

    “坐吧。”她道。

    虞弄舟没有动静,很长时间之后姬珧才睁开眼。

    “你知道天裂谷行刺的是什么人吗?”

    虞弄舟扶着胸口突然咳嗽起来,微微躬起身子,气息越发粗沉,咳得肺都要从胸口中吐出来,但姬珧一直都冷眼看着,从始至终什么都没说。

    他平复之后,面容又白了几分,自嘲地笑了一声,他道:“你不是抓住他了吗,何必再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