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蓝珺瑶手中捧着一本书,常坐的角亭中早被细心的宫人摆放了瓜果,连石凳上亦放了软垫,晨起温度还有些薄凉,良辰到屋里拿了一张纯色的毯子披在蓝珺瑶双膝上,又在这里燃了一支宁神香,才退到了亭子外。
半晌过去,蓝珺瑶手中的书还停在翻开的那页,书上的字她竟一个也未看进心中。再坐下去也是枉然,瞧了一眼紧闭的宫门,她开口唤道:“良辰,随我出去走走。”
荣华见主子难得出门一趟,也巴巴地跟在她们身后。养心殿外,正有一队巡查的羽林卫经过,瞧见皇后娘娘,领队的朝着她行了礼,又带着人朝前继续巡查。
因着各国使臣的到來,宫中这几日的巡查明显比前两日严上了许多。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谨慎,若是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丑闻,当真是沦为整个天下的笑柄了。
养心殿通往畅春殿的路上栽种着两排树木,树与树之间又铺着草皮。这时草叶上的露珠都被太阳蒸干了,空气中混杂着花草的香味,嗅一口让人浑身都变得舒坦了。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便是皇上的寝宫畅春殿了。蓝珺瑶本是随便走走,估计着已走了一半的路程,便不再往前,随意在四处闲看。
这宫中她并不陌生,连哪里能藏人,宫女们最爱在哪里嚼舌根子都知晓,而距离此处不远的假山旁,常有人聚集。只是此时宫中人人忙得脚不离地,怕是沒人在这里碎嘴了。
她记得这里应有一处歇脚的地方,正待坐下歇息片刻,身后忽然传出些声响。她连忙扯了荣华与良辰隐在假山后,不欲与她照面。
这主仆二人一路行來,主子怒气不小,她的婢女唯唯诺诺跟在她身后,一路附和。
“她算是什么东西,也不想想,昨晚若不是我与琴贵妃联手做了一场戏,她如何能顺利爬上皇上的床,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炫耀!”这气急败坏的女子正是一早在畅春殿处碰了一鼻子灰的颜妃。
“娘娘说的是,早知今日,娘娘当初便不应该帮她。”小婢女连声应和,生怕颜妃的怒气会撒到自己身上。
蓝珺瑶昨夜便将事情猜了个**不离十,而今得到颜妃的亲口证实,不过是多了一份肯定罢了。只是她身旁的两个奴才却是半点也不知情,猛然听到这样的事,荣华几乎惊叫出声。
蓝珺瑶连忙捂着他的嘴,另一手比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他万不可再闹出什么动静。荣华点了点头,三人便附耳在假山上,仔细听她们接下來的话。
“往日里皇上喜欢她,左右都是将她捧在手心的,而今有了一个琴贵妃,可算是给我出气了。不过是皇上不要的破鞋,亏得杜婉仪还心心念念着想要去巴结她。”颜如玉恰在蓝珺瑶藏身的假山前站定,口中恶语连连。
“娘娘请恕奴婢多嘴,皇后娘娘身后毕竟还有蓝将军,只要他握着兵权一日,皇上就不会把皇后娘娘怎样。”跟在颜如玉身边的婢女道,这婢女是颜府中的家生奴才,颜太师唯特意送了她到颜如玉身边做事。
“不用你说我自然晓得,而今有北凰国的人在,我们也不好动手,只待他们离开,我自有妙计令得她失去最后的依仗。”颜如玉冷哼一声,皇上不会坐视朝臣功高震主。
“娘娘说的是,只要沒了蓝将军,皇后的位子只怕也坐不稳了,奴婢在这里先恭喜娘娘了。”婢女一脸谄笑的模样,对于她的这番话,颜如玉显得十分受用。
“颜妃娘娘好筹谋,连我都忍不住对这恶毒的计划称赞呢。”蓝珺瑶示意身后两人留在假山后,她从容现身颜妃主仆面前,手上如她所说那般,为颜妃的计划拍手称好。
初见她一步步走出來,方才还积极向主子献计的婢女顿时变得胆怯起來,她望着眼前沉稳似山岳般厚重的身影,不由朝颜妃身后瑟缩,眼睛只瞅着地面,连身子都起了颤栗。
“皇后娘娘过奖了。”颜如玉不料她竟然会躲着这里,先前眼中是有惊慌的,她再瞧蓝珺瑶竟是一人在此,心中大定,眼中的惊慌也全然消失不见。
“这可怎么好呢,颜妃娘娘将皇上的心思揣测了个十成十,当真是皇上的解语花呢。”蓝珺瑶朝着她们主仆二人不紧不慢地逼近,每一步都仿佛走的漫不经心,然正是这样淡然的她却让主仆二人心中产生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压力,即便是在面对琴贵妃时也不曾有的。
蓝珺瑶几乎与她面对面站着,这样近的对视让她不由心神一颤,继而脚下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
“若是皇上知晓了颜妹妹的心思,妹妹只怕从此荣宠不衰,想來还真是叫人羡慕。”蓝珺瑶面上有些为难,似是在斟酌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皇上。
“你尽管去告诉皇上,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依着皇上对姐姐的态度,只怕不一定会相信姐姐所说呢。”颜妃佯装镇定,皇上的脾性她清楚,最不喜别人自作聪明,若是皇后将这事告之皇上,只怕颜家的下场不会比蓝家好。
“妹妹句句都是实话,想想真叫人为难。”蓝珺瑶面上转为黯然,方才的气势一瞬间褪去,她接着开口道:“可是妹妹想要除去的人是我哥哥,我怎么能撒手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