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晴。

    听说春姨在寻欢楼前捡到尚在襁褓中的我的时候,青州连下了半月的大雪刚停,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看着渐渐高升的太阳,春姨高兴得不行,雪停了,她的寻欢楼又可以开门迎客赚银子了。

    从小到大,春姨一直跟我说,我是她的小福星,是寻欢楼的小福星,她一定要把我好好养大,等到我及笄的时候卖个好价钱。这话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到我十三岁,这十三年里,我在人声鼎沸的寻欢楼跑上跑下做打杂的。

    寻欢楼是青州最大的风月场所,春姨是老板,这里有二十四个漂亮姑娘,最大的不过三十岁,我喊她们姨娘,从大姨娘喊到二十四姨娘。春姨只让我喊她春姨,她说叫娘显老,她如今不过才三十有七,还不想做娘。更准确的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做娘。

    我听寻欢楼的姨娘们提起过,春姨小时候被她亲娘给卖到妓院,换了两袋米回家喂她那个没用的爹和还在牙牙学语的弟弟。这事儿让春姨恨了一辈子,顺带着讨厌男人,可没办法,她这辈子干的就是伺候男人的勾当。好在春姨最后看在白花花的银子的面子上想开了,男人算什么,能赚钱就行!

    春姨只喜欢钱。

    听了我的结论,打扮得极为艳丽动人的二姨娘笑着拧了一下我的胳膊,通红的印记随之出现,我早就习惯了各位姨娘对我动手动脚的,倒也没觉得怎么疼。我一面揉着胳膊,一面听二姨娘尖锐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春姨除了喜欢钱,还喜欢你这个死丫头!”

    我不置可否。老实说,春姨对我挺好的,虽然总是打我骂我,可每次打完我给我上药的也是她;有不少变态的客人想拿我□□,春姨拼着不挣那份钱也要护住我。近来春姨似乎意识到我确实小有姿色,她开始每天起大早给我的脸抹灰,还给我穿又旧又破的衣服。我问她:“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早早把名声打出去,吊足客人的胃口,到时候不就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春姨闻言,直接把一件破衣服扔到我身上,嫌恶地说道:“你个死丫头懂个屁!知不知道什么叫欲扬先抑!”

    我看着穿得花枝招展的她随手拿起一旁的朱砂纸放在唇上抿了抿,也许是我的目光过于热烈,她瞥了我一眼,用那张最明艳的红唇说着最讨厌的话:“还不赶紧穿上衣服给姑娘们打水去!”

    想起春姨对我颐指气使的模样,我狠狠地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反驳二姨娘:“不!她只喜欢钱!”

    春姨喜欢的是我,还是能给她换银子的我,这很难说。但是寻欢楼的二十四位姨娘们都是顶喜欢我的,她们没有孩子,便拿我当孩子宠着,春姨打骂我的时候,她们便护着。也正是因为她们,我才变成了街霸,在洒金街混得如鱼得水。

    如果不信,你可以去西北青州打听打听,谁不认识洒金街寻欢楼的阿晴?

    但如果听到有人说“穿得土气”、“越长越磕碜”、“疯疯癫癫”此类的话,你告诉我,我去揍他。

    我在寻欢楼过得不算好,也不算差,但总归平平安安长大到十三岁。我知道我及笄的时候就要走向和二十四位姨娘们一样的路,倒也不害怕,毕竟我身边的姨娘们都是走的这样的路,只是有点遗憾,遗憾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潇潇洒洒地走在洒金街上。

    洒金街是青州最繁华的商业街,这里矗立着数不清的店家,卖什么的都有,包括卖人的。这里人流攒动,熙熙攘攘,灯红酒绿,煞是热闹。

    身后传来马蹄声,我连忙躲到路边。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哥跨着黑色骏马,马鞭轻扬,飞驰而过,只留一个潇潇洒洒的背影和尘土飞扬。

    我忍不住捂住口鼻,挥着手驱散西北的沙尘。

    “大街上骑马,没功德,当心有朝一日被马骑啊!”身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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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人恶狠狠地对着那扬长而去的背影唾骂诅咒。我伸长了脖子去看早已跑的没影儿的公子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沙尘沾染的又灰了一层的衣服,对着路人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得好!”

    一旁的年轻姑娘,还在双目无神地盯着重新被人流覆盖的街道,喃喃自语着:“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骑马的英姿如此飒爽。”

    肤浅。我在心里暗暗鄙视着。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又开始说话本了,我在门口听了个开头就知道这又是讲驻守西北边界的杨家军的。自从五年前杨家军驻守西北以来,这混乱的西北总算安定了下来,青州也发展起来成了西北最大最繁华的城,城外的杨家军便成了西北百姓心中的救世主。

    我扁扁嘴扭头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