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达一行车穿过雪原。

    雪色莹白辽阔,夜幕繁星霭紫,在天际尽头绝艳交融,化作浓稠的、壮丽的飘带,是天,也是地,分不清却终身难忘。

    车厢内无一人观赏,气氛凝固,又针锋相对,一路沉默到医院。

    萧达拉开后座车门,梁母惊疑不定,对峙不下车,“为什么来医院?”

    萧达音量正常,表情没有破绽,“梁先生住院了。”

    他甚至没有详细解释,一行人乘电梯上了六楼。

    萧达送他们去医生办公室。

    关于梁朝肃的伤,前因后果,医生全程参与。家属到来,自然讲得条理分明,连同那一日的惊心动魄,充分表达的叹为观止。

    梁父未听完,梁母先跌跌撞撞,疯跑去了病房。

    等梁父追进门,梁母泄力趴伏在梁朝肃床边,一只手抬起,想摸他,被根根延伸进衣服的电线吓住,不敢乱动他。

    整个人都崩溃。

    “疼不疼?现在如何?医生说你命保住了———”她手找到着力点,攥着梁朝肃左袖,“你疯了,你不要命到底求个什么啊?”

    梁朝肃是靠坐,抽出袖子,面目平静,“求她。”

    梁母隔着朦胧泪光看他,病房灯火通明,亲手养大的儿子,模糊得快要看不见了。

    她心脏一阵又一阵的抽搐,是剧痛,更是恐惧。

    为人父母,或许有时强势,看见他们走错路,走冤枉路,一副撞破南墙不回头的架势,总要把他们掰回来,救回来。

    孩子口头拒绝,行动不要,在这种饱含前人经验的“为你好”面前,毫无用处,只会愈发觉得孩子走偏,需要更强硬的挽救。

    可“为你好”终归还沾着一个好字,梁母是真心切意的为梁朝肃,或许掺搅颜面,家族的成分,但在舍命之下,她是真怕了。

    怕就想退让。

    “那你为什么不趁机给她换上新身份?你换了,回国阻力就不大了。”

    梁朝肃视线落在门口,梁父立在那儿,两鬓染霜,疲态尽显,脸上皱纹犹存震骇,眼神阴晦。

    梁朝肃领略这阴晦,几分故意,“阻力小,是表示你们要退让吗?”

    你字后面多缀了“们”,梁母抹眼泪,转头去看梁父。

    梁父过来扶起她,“菲菲有些不舒服,机场的话她全听进去,你出去看看她,这里有我。”

    梁母才见到梁朝肃,一腔心疼,满腹眷念,恨不得一颗心扑在他身上,不愿走。梁父半迫半哄将她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