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工作午餐
和一位院士共进午餐,而且还是一位在学术委员会里任职、负责组织和管理学术委员会日常讨论工作的、威望极高的农学院士一起吃工作餐。
这能吃得好才有鬼了。
袁院士自己吃饭的口味挺重,好咸嗜辣。为了确保这位已经六十多岁快七十的农学院士身体健康,联合医学会的保健医生学会专门派出了两名保健医生盯着袁院士的日常生活。不过他们既打不过袁院士,同时也说服不了这个顽固的老农民。
这老头生气了不光会骂人,而且还能生闷气——能给自己血压憋高好几十毫米汞柱的那种闷气。
于是,保健医生们的要求标准一降再降。从一开始的控盐控油,避免腊肉等富含亚硝酸盐的食品摄入,一步一步退到了“都可以吃,但是要注意量,酒就别喝了吧……”的程度。
陆沉看着一桌子油汪汪红彤彤的菜,闻着刺鼻的香味和辣味,表情非常紧张。作为一名临床医生,尤其是作为一名风湿免疫科的医生,他真的不太喜欢辣椒这种东西。
每年都有好多风湿病人来住院,然后声称自己吃了好多辣椒,但风湿病却一点不见好转。
“辣椒这么辣,吃了一头汗——这不是能祛风湿吗?”
让一位风湿免疫科的医生吃全是辣椒的菜,其性质相当于让感染科医生在沙滩上吃现开生蚝、让不会滑雪的骨关节科医生去全是人的高级道练习滑雪、请眼科医生直接观看木材加工、和肝病科医生拼酒量。
这都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而陆沉遭受的折磨比这些同行还要更进一步。
“小陆啊……”用筷子夹起一大块混着辣椒的鱼头肉,袁院士忽然问道,“你老师他平时社会关系是不是比较复杂?应该有不少看上去就挺有钱的人经常来找他吧?”
陆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头道,“确实有不少穿着得体的人经常来我们研究所,不过他们基本都是病人。社会关系复杂这个……我没什么概念。”
搞科研的专家们和比较富有的企业管理人员有来往,这其实不能算是什么稀罕事。毕竟研究出来的结果总要有个转化的途径,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为自己的所有研究项目都申请到足够多的学术委员会资助。但在听完刚刚的讨论之后,陆沉可不敢把这个提问当成是不需要怎么在意的闲聊。
“综合调查局在推荐你们组成研究小组的时候,是向我们提交过你们的档案的。”袁院士一边就着辣椒扒拉着米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没有父母,穆知然的父母在东亚大区就职,职位还挺重要。唐庆隆的女儿在17岁的时候大崩溃去世,杨伟民的哥哥殉职之后,他的父母也先后去世……这些我们都知道。”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已经满头是汗的陆沉,然后继续说道,“杨伟民和他妻子结婚之后,他的岳父为杨伟民提供了很多帮助——从经济上的到人脉上的都有。但杨伟民自己却没有选择接受岳父的帮助,去东胜制药的研发部门任职。他一直都在中央大学附属医院任职,偶尔还承担一些教学工作。”
“杨伟民虽然没有接受自己岳父的帮助,但他们的关系还算融洽。”袁院士吃了两口混着蒜苗的香干,用手点了点桌子说道,“但就在半年前,他的岳父确诊患上了小细胞肺癌。我不太懂你们这个分期分型,但是综合调查局给出的估计是,他大概还有个一年半的生命。”
老农民端着粗瓷碗,朝着自己嘴里扒拉米饭的动作停了下来。袁院士左手端着饭碗,头虽然还低向桌面,但眼神已经顺着满是皱纹和油光的上眼睑射向了陆沉。
就像是在田里耕作的老农民,发现了一头试图靠近农田的小野猪。
“按照现在的阶梯遗产税率,杨伟民的岳父留下的遗产需要缴纳大约72%的遗产税。”袁院士的眼神仿佛两把镰刀勾住了陆沉的脖颈,“如果把大脑认定为活人,他完全可以取出自己岳父的大脑,让他避免被认定为死亡。”
陆沉大气都不敢出,而一旁的穆知然也同样噤若寒蝉。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更不可能去往这个方面想。
但袁思平的假设却让他们第一次开始思考,杨伟民的行动是否还有更深层次的“图谋”。
这个感觉其实很不好受,尤其是对陆沉而言。怀疑一个和自己关系密切的师长,这让他先是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于卑劣,随后又对杨伟民生出了一股“你竟然是这种人”的奇怪愤恨。
深呼吸了几次后,在茶油和辣椒的香味冲击中,陆沉忽然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