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常茂和常升来到此处,倒不是专门来捧朱雄英汇演的场子,而是例行巡营地。

    明军精锐,但训练强度也高,军中规矩森严,兵练得也狠,基本上是连着训练五天,才给休一天。而且休息的时候,也不许到处乱跑。想要离开军营,必须向千户请假,要说明缘由,还要讲好归营时间,如果逾期未归,是要受到惩罚的。

    根据情节轻重,包括批评,罚劳动,打板子等等……

    平日里,因为练得狠、管得严,再加上大宁地处北疆苦寒之地,鸟不拉屎,将士们怨气素来极重,动辄私斗。这也让诸多镇守边疆的将领头疼不已,只能多加巡营,以随时打压军中这股憋闷的无名邪气。

    这几日因着大胜,未免懈怠了巡营,故而常茂心中,是很有几分担忧的。生怕有哪个厮杀汉憋的一肚子闷气,在太孙面前丢他的丑。

    可是在军营走一圈下来,常茂惊讶地发现几乎所有士兵,不但没有怨言,还觉得充实有趣,训练起来,也十分卖力气。

    从这些人的谈论中,常茂得知他们三句话不离战俘营……战俘营前些日子已被太孙给借了去,连带着里面的几个鞑靼贵人战俘也被太孙借了个七七八八……常茂这时候才起了好奇之心,殿下是在这战俘营里鼓捣了些什么?为何引得全军上下全都期待侧目?

    “瞧这群猴崽子们的模样,这比开堂会还要热闹些了。”看着战俘营门口人山人海,都是一群一群的士兵们,常茂不由得惊讶道。

    军中军令如山,他们这些镇守边疆的军卒更是责任重大,故而这大宁城自然也不是所有军营全都放假歇息了的。只是因为大胜,常茂这个主将要论功行赏,也给了各营将士们一个轮流休憩的庆功假期,每日都有几个千户可以轮流休息。

    今日休息的有三个千户,只是看此处盛况,竟似乎三个千户里所有休沐的士卒,全都挤到了这个战俘营来了。

    常升却是比常茂这个主将多闲暇一些,见常茂还不知道朱雄英做了什么,便笑着对他解释道:“可不就是堂会吗。”

    “殿下让那些战俘给将士们说书、弹小曲儿,甚至还搭了个戏台子,那可真比堂会还要热闹。”

    “晚些时候,还有人登台唱戏。我昨天晚上,便随着大家伙儿们,也听了这战俘营中的一出戏……”

    “一出戏?”常茂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又随口问道:“什么戏?《窦娥冤》?还是《单刀会》?”

    他说的,是此时北边最为时兴的两出戏曲,《窦娥冤》自不必说,即使是在后世,那也是家喻户晓的存在。而《单刀会》,却并不是在《三国》一书传扬之后才有,而是在前元时候便已存在了。

    《单刀会》同样是戏曲名家关汉卿的作品,与《三国》之中的故事差不太多,讲的都是东吴图谋荆州、关羽单刀赴会,智勇双全,最后安然返回的故事。

    且在元朝之时,听戏的百姓与贩夫走卒们,就已经对蜀汉的人物表现出了极大的偏爱。只要演到蜀汉获胜,台下往往欢声雷动;演到曹操出马,观众们往往横眉怒目。

    后世那些博人眼球的离奇史学家,把携民渡江当做虚伪,将屠城杀人视作真性情,若放在这个时代,那是会被百姓们撕碎的。

    百姓们并不傻,他们有自己朴素且明晰的判断。能对他们好,为他们着想的,自然就是值得尊敬的好人。而将他们视如草芥的,甭管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也照样无法获得他们的赞许。

    常茂亦喜欢听戏,特别是三国故事,常升知道他的喜好,笑道:“是一出新戏。虽不是单刀会,但也是三国时候的故事。”

    “这故事啊,叫做‘见龙卸甲’,看这时辰,一会儿便要开演了。大哥不妨也在这里观看一番。”

    常茂连连点头。看到此处这般热闹,又听说有戏看,他这戏瘾儿还真是发作了。

    果然约莫一会之后,这战俘营陆陆续续来了更多的人,似是其他休憩的官兵,踩着点来这听戏来了。人潮之汹涌,竟是险些将常茂这个主将给挤了出去。

    好不容易靠着主将身份特权“杀”进了第一排,常茂发现,自己的好外甥太孙朱雄英,竟然正在前排和一群军将们有说有笑的等着这一出戏的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