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可是水东刘淑贞刘夫人?”蒋瓛来到刘淑贞面前,一扫锦衣卫平日里能止小儿夜啼的凶态,反倒是十分彬彬有礼的问道,态度极尽客套。

    “妾身正是。”刘淑贞见来人礼数周到,便也敛衽以本族礼数回了一礼。“不知大人是……”

    “噢,本将乃是天子亲军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奉陛下之命,特来迎夫人入宫觐见的。”蒋瓛道。“天子素知水东恭顺,且对西南之事,亦是甚是关注,闻听夫人千里而来,便令我等前来迎接夫人……不知夫人现下可是方便?陛下与太子殿下等,已在谨身殿恭候。”

    刘淑贞闻言大喜,赶忙道:“方便,定然方便,皇帝陛下洪恩,哪有教陛下久候的道理!”

    “蒋指挥使,我们这便入宫去罢!西南局势,刻不容缓,我等必须将此事尽快面陈于陛下!”

    蒋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让手下缇骑们护着刘淑贞等人,正要离开礼部。恰好此时,今日礼部当值的侍郎陈迪听闻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来了,忙不迭的提着官袍,赶紧跑出来迎接:“蒋大人来此,我礼部当真是蓬荜生辉。”

    “不知大人此来,可是有事要我礼部协助?但请直言……”陈迪态度十分谦恭。

    锦衣卫凶名赫赫,昔日胡惟庸案与空印案时,诏狱之中,也不知死了多少的文官书吏。他们这些官员但凡路过锦衣卫衙门,都能看到锦衣卫镇抚司的上空,飘荡着无数凄厉的游魂……这蒋瓛平日不苟言笑,所作所为却比上代指挥使毛骧更胜,且锦衣秘谍遍布大明上下,谁也不知道锦衣卫的手中,是否就拿着足以自家掌握生死的把柄。

    是以陈迪这种官员虽然对锦衣卫的存在甚是憎恶,但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示,平日里还要毕恭毕敬,奉若上宾。

    “呵,礼部门槛如此之高,我锦衣卫何德何能,敢差使礼部做事?”蒋瓛冷笑一声,只用冷冷的眼神瞄了呆站在角落里的黄子澄一眼。

    “你礼部能隔绝内外,通天彻地,一介主事,敢申斥二品大员妻眷,连周王殿下也敢不放在眼里。我锦衣卫可不敢惹。”

    “儿郎们,夹好咱们的尾巴,咱们的位分可比不上周王殿下。万一惹怒了礼部的大人们,我们锦衣亲军,在这应天府可混不下去啦。”

    朱肃陈请老朱将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毛骧发往凤鸣洲,避免了毛骧兔死狗烹的悲剧,故而身为第二任指挥使的蒋瓛,对朱肃的印象极好,自然不会愚蠢到去撩拨朱肃。

    他是极度冷静干练的人,也清楚皇帝设置锦衣卫,就是将他们作为手中的一把剔除朝廷腐肉的尖刀……若有朝一日自己这把尖刀,和上一任毛骧一般用处尽了,说不定,也要仰赖这位周王殿下,来留得一条性命。

    “哈哈哈哈哈。”不言苟笑的指挥使大人难得尖酸刻薄一次,这一群本就不可一世的锦衣缇骑,自然配合的放声大笑。他们的猖狂笑声,让礼部的官员们顿觉脖子间凉飕飕的,此间官儿最大的陈迪,更是面色煞白,不知蒋瓛为何如此。

    蒋瓛也懒得和他们多言,嘲讽已毕,又稍稍瞥了一眼已经吓傻了的黄子澄,随后便自顾自的领着人离去了。

    “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等,究竟是如何恶了锦衣卫的那群活阎王?”锦衣卫与水东诸人一走,陈迪便阴沉着一张脸,质问诸主事道。

    “大,大人,我等自是不敢激怒锦衣卫的那些鹰犬。”

    “倒是黄子澄黄主事……他,他此前,正与那水东女子争辩……”有人怯生生的将黄子澄供了出来。

    陈迪面色微怒,将事情经过全都审问了出来。

    “原以为你也算博学之人,不忍野有遗贤,故而才聘伱为一主事……不想你竟凭着手中这小小权力,作威作福,阻扰朝廷大事,险些使我礼部蒙无能之羞!”陈迪看着黄子澄,怒声斥道。

    他算是朝中为数不多的旧学文人,因为谨小慎微,也并没有什么贪污劣迹,因而能明哲保身至今。

    礼部官员中,仍有很大一部分是精通旧学的文人。毕竟新学对故纸堆的钻研,是远远没有旧学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