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柳婺手里的茶杯没拿稳,温热的茶水溅在袍子上,洇出黄褐的水痕:“你真的看清楚了没有?无渡房里住的是个男人?!”
“家主,没看错,千真万确啊。”阿庄用力点头,甚至将柳无渡亲自为人布餐的细节都和柳老爷讲了遍,不敢有半点隐瞒。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若带回来的是个男人,那他下午遮遮掩掩的不让人看做什么?”柳婺低声犯嘀咕,他捧着茶碗心里急得不行,偏偏又拉不下脸凑到人跟前直问,“这样吧,等下你再过去一趟。就和他说我这当爹的晚上想叫他一起吃个饭,顺便让他把那朋友也带过来介绍介绍。”
阿庄嘴唇微动,将柳婺说的话在嘴边重复念了好几遍,这才胸有成竹地朝自家少主那跑。
再去敲门时他才发现屋子已经被人从里边锁上,想着以前少主小憩也会有这样的习惯,阿庄没当回事,反倒抬高音量在外站着喊:“少主,少主您睡了吗?”
他的声音清亮,穿透力强,就算是睡着也能给人喊醒了。“哐当”,屋内闻声响起重物落地的闷声,阿庄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动静,正准备将头凑过去,里面很快传来柳无渡的声音:“大下午的,你过来又有什么事?!”
柳无渡情绪不常外露,如今却是实打实带着气恼。
阿庄被自家少主吓了一跳,可他明明都是按着少主以前的习惯来的,如今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委委屈屈地回答,“家主,家主说晚上想叫您带人过去吃顿饭儿。”
屋内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阿庄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才听自家少爷幽幽回道:“哦,你还有别的事吗?”
阿庄想了想,大概揣测出了少主的言外之意,狗腿地回道:“没有,这下没有了。”
“知道没有了还不快走。”柳无渡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道:“你去告诉家主,我晚上会去的。另外,若非有什么要紧事,叫旁人不要再过来打搅了。”
“是,少主,小的这就去和他们说。”阿庄在外头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几乎是头都不回地就往来路跑,一步也不敢逗留。也正因此他并未留意到在他走后屋内响起的窃窃呢喃,以及不知何时布下的噤声咒。
晚上柳婺早早在大堂候着,周围还坐着几个人。
这些个都是他们柳家的长老,平时虽深居简出,但各个在柳家都有着很高的话语权。柳婺今日将这些人请来就是为了一同商讨柳无渡将来的婚事,毕竟虽说是板上钉钉了,但怎么也得走个形式获得长老支持才行。
到了约定的点柳无渡才领着人过来,明明他是守约的,可或许是其他人到得格外早,反而显得他们姗姗来迟。
温宴就跟在柳无渡身后,明明说是只有几人的饭局一下子多了不少,他无措地朝人身后躲了躲。饶是柳无渡也没想过柳婺还会叫上旁人来,他只穿着下午换的便装,和几位长老挨个问好后,才领着面色不安的温宴找了空位入座。
几位长老来时都听说见的是柳家少夫人,如今看来半天只看到个年轻少侠,他们脸色微变,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坐在主位的柳婺。
柳婺眼皮抽了抽,大约也没想到柳无渡身边跟着的竟然真的只有个男人。他不死心地朝人身后瞟了好几眼,眼见是真的没有别人了,才硬着头皮问柳无渡:“无渡啊,你旁边这位小友看着眼生,都来一块吃饭了,怎么也不和我介绍下?”
温宴一听提到自己,立刻身子僵得梆硬,他神色不自然地将头埋下,一手覆于自己颈侧。柳无渡知道他是在害怕什么,在桌下的手故意在阿宴掌心挠了挠,随后面不改色地对柳婺答道:“这是我在山上认的的师弟,叫温宴。”
“哦,原来是你师弟啊,怪不得看着就一表人才,不同凡响。”柳婺没注意到二人间的小动作,只想着既然柳无渡能把人带回来证明二人之间相处必然是极好的,立刻在一旁高声夸赞。
“没有,没有。”温宴被他说得诚惶诚恐,一张脸因为羞赧憋得通红,不好意思地在人面前摆手。
“嗳,少侠不必谦虚。我家无渡我还是知道的,他这孩子从小就心气高,说难听点就是孤僻,这些年我从未见他带过什么人回家,既然他选择你自然有你的本事。”
其实细看下来那个叫温宴的长相虽算不上出众,但整个人气质沉稳腼腆,看着老实又会照顾人,和自家无渡确实相配。也真亏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会选徒弟。
温宴被夸得飘飘然,还真以为柳婺是什么好相处的,不再似刚入座时那般胆怯。柳婺见时机差不多了,又佯装不经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