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从徐无间房里出来后,在回屋的拐角处看见了柳无渡。
男人的眸色清冷,白衣如雪,长身玉立。饶是周遭的景色都被他衬得黯淡几分,可温宴耷拉着眼皮,像是不识货的莽夫,小鸡啄米似的盯着泥地一心想从人身边走开。
后颈皮猛地被人掐住,温宴打了个激灵,随后闻见师兄身上淡淡的桂香。
“聊这么久,你和师父说些什么了?”柳无渡问他,手自然地抚过师弟的发丝。
温宴讪笑,没敢看柳无渡,搪塞道:“没说什么,不过是问了师父一些家中小事,想来说了师兄也不爱听……”
柳无渡没说话。细算下来温宴离家也有数月了,他是家中长子,底下还有几个年幼的弟妹,以他那性子心中惦念也属实正常。柳无渡还记得初次去温家时见到的温家小妹,小姑娘大概只到他膝盖那么高,走路都还走不明白就歪歪扭扭地跑过来求他抱,显然平日里在家就是被宠着的。
“若是惦念有空便回去看看罢,这又不是什么大天大的事。”柳无渡对温宴道。说完他又想了想,随口一提:“上次见面我看你家连个像样的玩具都没有,下次见到了我给他们送些去。”
“啊?”温宴瞠目,并没有多高兴:“师,师兄你也要去啊?”
柳无渡垂眸看向他,一脸理所当然。“这是自然了。以我与你现在的关系,你的弟妹自然也算半个我的弟妹,送些东西去探望也是应该的。若是他们愿意,我让柳府给他们腾个地方……唔……”
柳无渡话还没说完就叫人捂住了嘴。
“算了算了,我、我突然不想回去了,师兄你也莫要再讲。”温宴怕柳无渡这张嘴再说些什么骇人的话来,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提这事。要知道他那爹娘不过普普通通农家汉,即使温宴身体畸形二老也想着他能娶个媳妇回家。若是他们知道温宴此番上山非但没学出个什么花样,还和一个男人搞在一块,怕是不消他们多说,那后山里埋着的列祖列宗都要爬起来给他来上一棒子。
“这有什么讲不得的?木已成舟,你迟早是要和我在一起的,做什么都遮遮掩掩,你难道是觉得我柳家的身份配不上你不成?”柳无渡撇开温宴的手,瞪着眼睛没好气地质问。
越是见温宴这幅态度他现在越是焦虑。先前他从未想过温宴会是个抢手货,对方态度忸怩他也就忍了。可经过张浅浅这一遭,他可算是知道了外头等着吃肉的豺狼虎豹一大堆。温宴本人又是个惯会招蜂引蝶的,他怕自己若不早些要了名分,怕是哪天跑来只野狐狸就能把这憨货骗走。
他的目光幽怨,宛如深闺里的怨妇,就等着温宴哄他。可温宴不知是不是故意,就是在此时不开窍,他垂下眼帘抿唇不语,看着像是默认了柳无渡的说法。
柳无渡气得够呛,当下就要听到响,捏着人下巴作势就要亲上去。
这山头虽说没什么人,可到底是在大庭广众下,身后还是师父的宅子。温宴尝到唇上柔软的触感,不过是一秒,他反应过来,情绪激动地将人推开。
“不......师兄、不行......”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激烈的反抗,力气大到柳无渡一时都没受住。他没设防,尖牙咬破嘴角,下唇冒出红色的血珠。
血液吃进嘴里又腥又甜,柳无渡擦拭嘴角,他盯着手上的血渍看了两秒,缓缓抬头:“阿宴,你推我。”
他的语气茫然,委屈,好像温宴才是做错的那个人一样。
可温宴再怎么也不会道歉了。先前再怎么任由师兄乱来也好,那都是在两人独处时,他自知有愧能忍也就忍了。可现在师父就在后头的屋子里,光是想到有可能叫师父看见温宴就冷得手脚冰冷,更别说按照柳无渡的意思他迟早要把这事说出去。
他真的,一点也没法面对知道真相的众人。
“师兄,我以后是要娶妻生子的。”他说,“你若是喜欢做那档子事,你该找个喜欢的女人去......男人也行,但唯独不能是我。”
他看着柳无渡那张越来越黑的俊脸,诺诺地强调:“我、我是男人。”
说完这话他没看柳无渡直接往自己屋里走,柳无渡愣在原地,半天才从温宴的话里缓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