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镇河边。
“师父,你怎么来了?”柳苒紧盯着四五年没见的师父,表情十分难看,“是路过吗?”
杜相的脸色不比徒弟好到哪里去,“你觉得呢?”
“……”柳苒默然无语,心脏缩成一团。沉默许久,柳青荟道:“我能不能退出……”
“不能!”没等徒弟说完,杜相直接打断,“那两位大人的脾气你不清楚吗?就算是死也不可能退出。”
柳苒再次沉默。
作为师父,杜相十分了解柳苒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但他真的没办法,他也不想来这里,不想打扰好不容易找到亲情的徒弟,可真的没办法。“回去吧,回到两位大人身边,帮两位大人完成事业,待哪日大人的事业成功,你再回到这里赔你母亲吧,好吗?”
“不好。”柳苒厉声说道,“我不想再回去了!我要陪着母亲!我不喜欢那两个人,更不喜欢他们的事业,我要退出,彻彻底底地退出!”原来还没怎么感觉,直到去南离城,匿名与母亲朝夕相处,柳青荟才体会到世间真正的温暖,那是九幽门无法给她的喜悦,是杜相再如何宠爱也无法代替的感情,是柳苒抓住后便万般不愿意失去的血缘快乐。青荟不愿再回阴森恐怖的组织,不再去看两个“大人”的脸色,不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再藏头露尾地生活,她要活在阳光下,活在母亲身边,与同母异父的弟弟一块陪伴母亲一辈子,“我就是要退出!”
“可能吗?”杜相说道,“凭他们的实力,你有可能退出?如果你以为藏到这个所谓的无名镇就能躲过两位大人,实在是太天真了。”这些年来九幽门一直没有放弃对柳苒的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控制下,从未逃过沈宽的眼睛。
“我……”柳苒何尝不知自己师父说得对,可她真的不愿意重操旧业,“师父,你也退出吧!我们一块退出!躲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隐居。或者,我们先杀落单的沈宽,再杀杨广,然后就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师父,你不是早就想和夏空师祖母安静生活,我们不如杀了那两个人吧?!”柳青荟走上前,用力拽着杜思君的袖子,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中有万分哀求和期待,希望自己的师父能与她站在一块。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放弃江湖,还有些情报来源,知晓魔龙大人去星沙派考核了。”杜相道,“只是,徒弟,你清醒一点,别妄想了,凭我们是杀不了魔麟大人的。”
“如果加上东起帮呢?!”柳苒道,“我请颜枕帮忙,怎么样?”她扯袖子的力量越来越多,眼睛也越张越大,显然极其激动。
“算上颜枕也不行。”杜相见柳苒似乎有些疯魔了,脑子已经乱了,心中特别伤感,“徒弟呀,别乱想了,不可能的。颜枕确实很强,但与两位大人也仅仅伯仲之间,做不到力压。况且颜枕如何会帮你?徒弟呀,你要记住,那个老头一直给你情报只是利用你、可怜你,若是你真的去找东起帮,且不说颜枕是否答应,单单那个老头的关卡你就过不去。那个老头的身份我隐隐查到了,其心之狠不比两位大人差,你万不可将他视为救命稻草。徒弟,你还是听令回归吧。”从小养大的徒弟被逼成这样,杜思君十分难过,几乎要哭出来,“徒弟呀,回来吧,否则性命难保呀。”
“不!”柳苒一把放开杜相袖子,用力摇头,“我不回去!我不绝对不回去!我要和母亲待在一块,我不回去!”说罢,略有癫狂的柳青荟纵身离开河边,直直往茶摊那里跑,一边跑还一边自言自语,“我不回去!不回去!不回去……”
“徒弟呀,你这又是何苦呢。”杜相的眼泪哗哗流,“你真要逼师父动手抓人吗?”
且不说留在河边的杜思君。
柳苒哭着跑到茶摊,一头扑进茶摊女老板怀里,放声痛哭。女老板不知自己的“忘年之交”因何哭泣,但还是温柔地安抚道:“青荟呀,怎么了?怎么哭了?来来来,有什么委屈与姐姐说。别哭,别哭。”可惜,任凭女老板如何安慰,柳苒也停不下哭,反倒越来越伤心。无奈,女老板只能一直抱着她,想着叫她哭个痛快,“青荟呀,如果真的伤心,那就哭吧,好好哭,把委屈都顺着泪水流出来,别憋着,哭吧,哭吧……”
坐在女老板对面的天月师太看了看几乎哭死的柳苒,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喝粥。
大概过了有一个时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天色慢慢暗下,无名镇各个摊位点上灯火,继续营业。无名镇从来都是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开放,一年四季都是欢愉自由之地,不过,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有些风,刮得灯火不稳,之后又来一片云,将原本还算光明的月亮盖上,整个无名镇立刻陷入忽明忽暗的诡异气氛中。
某刻,在女老板怀里哭了许久的柳苒突然站起,紧盯着镇外黑暗处。
“呼~”又是一阵风吹过,小茶摊的灯火立刻熄灭。
“师父,真要动手吗?”柳苒冷冷地说,“你现在不是我对手。”
“青荟,你在和谁说话?”黑暗中,女老板母子有些害怕,扯着柳苒要带她去镇子中心。那女老板心善,也想拉一直坐在坐对面的老尼姑的,但摸了几把,没摸到人,只能作罢。“青荟,走,我们去里面,里面还有灯亮着。”
柳苒回过头,轻轻把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掰开,“姐姐去吧,我有些事要处理。”
“什么事呀!别处理了!”女老板不傻,听出自己的“忘年之交”妹妹要打架,“我们赶紧去里面,里面有好多高手,没人敢伤害我们。走走走,我们走!”女老板伸手就要再去拉柳苒,却是没有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