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处院子里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屋内没有掌灯,一束银色的月光从门缝透入很快便消失不见,白底的翘头黑皮靴抹黑走到屋子一角,幽暗阴森的环境下只瞧得见一双发亮的阴狠眼眸。

    “主人。”

    微光从窗户边透进,只能看得见男人脸上的轮廓,以及下颚所留的细长胡须与阴险的目光,“如何了?”

    “秋官侍郎并未同王孝杰一起回来,军中的消息是说往西去了,王孝杰归京但监军未回圣人应当是知道,但是圣人那边却没有一点动静。”

    男人抬手捻着细细的胡须,“往西去了。”

    “秋官侍郎如今远离京城,用不用小人...”弓腰站在男人跟前的下属抬头露出一个狠厉的目光。

    男人抬手制止,“一个那么大的活人没有回来,京中却无人提起,这恐怕是圣人的意思。”

    下属点头,“主人深思熟虑,魏王那边近日与朝官走动频繁,因此次战事胜利,似乎是要给圣人上尊号。”

    男人眯起狡猾的双眼,“魏王这是认命了么,甘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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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朝廷的公文由都进奏院向各道州县传递,各州官府的衙役们将朝廷的文书用告示张贴出来,因百姓不识字,县官便让识文的衙役逐字念出。

    裹幞头的衙役拿着一卷公文,“长寿三年五月甲午,圣人御则天门楼受尊号越古金轮圣神皇帝,大赦天下,改元延载。”

    停留告示附近的马车由车夫驱动着离开,掀开一角的车帘也被放下,“才是六月,圣人的尊号是五月加的,这里离长安还有几百里,如今州县的消息倒是来得也快。”

    “频繁更换年号,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女子回道,“至少苦了史官。”

    红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她轻声问道:“回一趟长安否?”

    “回。”

    红袍自登第以来定居洛阳,祖宅也在越州,长安于她而言,从来不是家,至于为何要用一个回字,是因为,它是这场隔世之梦开始的地方。

    几日后

    ——雍州——

    马车即将抵达长安城时王瑾晨探出车厢对着护卫长吩咐道:“往城南的启夏门入城吧,先去一趟芙蓉池。”

    精阳六月,太阳灼烧着大地的植被,正午时分除了劳作的农夫与讨生计的商人,路面上几乎见不到其他人,偶尔有几个世家子弟,还都由奴仆撑着平日里遮雨的油纸伞,一边拿着团扇跟在后面扇风。

    骑在马上的护卫们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则在脖颈间擦拭着不断冒出的汗水,很快,后背便湿了一大块,圆领衣襟上的脖颈也被晒黑了许多。

    一行人进入芙蓉池,一阵凉爽的风经过湖面向他们吹来,护卫长示意车夫驾停马车,随后从马上跳下,步行到车厢旁,“侍郎,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