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丢脸啊阿弥修!在虫族里七进七出战无不胜的你居然会毫无防备的被‘同族’算计成这样——记住了,你这条狗命是老子救的!给老子屈辱的活下去好了!老子本来就是孤儿,死了也没人记得,不过你家安琪拉老子看得顺眼,死了哥怪可怜的。】
那家伙死前最后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那刺耳的话语却总是如同梦魇般时常在阿弥修耳旁徘徊。
死了也不给人清净。
阿弥修活这么大,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有泪腺的冷血动物,第一次落泪居然还是在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放任眼泪流着,仿佛身体与理智分割开来。
“你想要什么?健全的身体?还是一把任由你差遣的利刃?我所拥有的并不多,但凡是我所能做到的,我都会为你达成。”迟长生半跪下来,抬起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阿弥修,如若明镜的眼眸静静的映着他此时哭得狼狈的样子,阿弥修从不知道自己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委屈巴巴的,想来凌厉锐利的眉眼都变得温软,仿佛卸下了全副的武装。
迟长生见他不肯出声,知道再放任阿弥修哭下去,这个人第二天的眼睛肯定肿得厉害,真的不管是哪一世的师父,在她面前都似乎怎么都哭不够,迟长生已经感觉到了无论经历多少世,师父内心的阴雨都从来没有停过,无论他是否记得,迟长生都已经知道他会如此敏感害怕的缘故正出自她身上。
只要那心结还未解开,无论经历多少世,师父都会是这样子。
迟长生不记得自己何曾几时伤害过他,但如果过去和现在没有,那么必然就是未来了,时空局的存在告诉她,她的时间线在死去被系统1010带走那一刻就脱离了世界的桎梏,未来变得不定未知,或许能够看见未来的司镜能够为她解答困惑,但迟长生更想自己去探究,寻找结果。
迟长生伸出手擦过阿弥修的眼角,嘴角微微上翘,他不记得她了,但是却又记得她,这一点让迟长生很开心,她会变成他心目中那样温柔而强大的人,如果这是既定的命运的话,迟长生选择欣然接受,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达到了师父心中所想的那个形象,倘若还不够,她会更努力的为他做到。
在她心里,师父是对她最好的人,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东西全部堆砌在她身上却又因为她不知道的原因而狠心操练她,比她学武、练剑,明明她摔一下都会心疼得赶紧奔过来,却总是会停下想要抱她起来的动作,面不改色的自断本命剑器为她铸成‘至清’,默不吭声的拖着神魂俱裂的重伤身躯跑去给她清理了一遍异鬼族直到力竭战死,将仇恨灌输给她作为驱使她变强前行的动力,将理念教授她告诉她如何成为温柔的人。
为了给她铺路,即便是自己能够毫不犹豫牺牲的师父,经历过数个任务世界后迟长生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与她相遇的师父也并非最初的他,而是像死神寂一样恢复了大半记忆的他。
少女的手并不如她那张欺霜赛雪的白净面庞那般光滑柔嫩,温暖,却又粗糙,长着厚厚的茧,在她温柔擦拭过他的眼泪后,阿弥修的眼泪停了下来。
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她便又问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想要安琪拉活过来?想要那些身居高位却不务正业的酒囊饭袋统统滚蛋?
——不,都不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头一次认真思考了这一问题后,阿弥修笑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是这样无欲无求的大圣人。
“怎么,想要补偿吗?”阿弥修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善解人意过,“安琪拉死了是她的命,你用不着补偿我,况且我和米歇尔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死了就死了,很快时间就会让我把这个不争气的废物抛之脑后,我可用不着你的怜悯,迟长生阁下。”
太温柔的人可是活不久的,虽然说出来不太好听,但好人总是早死,祸害才能遗千年,阿弥修希望眼前这位看起来冷冷清清实际上责任感有些过多的少女不要去承担本就不属于她的责任,自由自在的不好吗?
【阿弥修好感度上升20,现好感度20,黑化值下降1,现黑化值59】
一下子就加了20好感度,迟长生觉得师父真是越来越好攻略了,大概是因为灵魂修复了不少了,所以对她的熟悉感更强了,迟长生很期待师父完全恢复记忆的那一天,或许那一天,所有的谜题都会解开。
“我没有怜悯。”虽然想了很多,但实际上都是一闪而过的迟长生没有任何停顿的接下阿弥修的话,“只是想要为你做什么。”
阿弥修差点把手底下的骨灰盒捏碎一角,想起这是自己亲妹妹的骨灰盒他才勉强止住了手。
“你对谁都这样吗?”
“只有你。”
阿弥修沉默下来,迟长生困惑的抬头看着他,看着面容棱角分明的俊美男人活像是个被调戏的闺中小姐,涨红了脸,长长的睫毛轻颤着表现出主人躁动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