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实抱着自己地小孙子朱潮无力地瘫坐在城墙边,饥饿让这个老人头晕眼花。

    他旁边,朱老太虚弱地给生病的孙子朱谭喂水,几乎要哭出来了地哀求:“好孩子,你喝口水,喝口水!”

    但孩子脸色青白,无论怎么叫,怎么掰开嘴喂,都咽不下去一口水。

    他的母亲朱刘氏已经绝望了,在逃难途中失去了两个孩子的她麻木地搂紧了女儿朱桃花,旁边他丈夫朱老大和长子朱海眼眶通红地站着,强忍着眼泪。朱老二朱老三带着妻儿站在一边,也是难掩悲痛。

    几个小的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这会儿根本忍不住,呜呜低声哭着。但他们谁都不敢大声嚎啕,之前让他们呆这儿的管事就说了,要是太吵闹,可是会被赶走的。

    孩子们小归小,可都懂事着呢,他们家穷,交不起进城费,别的地儿流民太多不安全,这地儿靠近城墙,靠近守军,是最好不过的地方,要被赶走了,他们家可能会遇到欺负。所以哪怕眼泪不住地流,这些孩子愣是不敢出声。

    桃花拉拉母亲的衣袖:“娘,你卖了我吧,卖了我,给哥哥治病!”

    朱刘氏眼泪夺眶而出,只摇头不说话。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光景,买奴隶的少,桃花十四,又是女孩,要卖出去,就只能卖到那种地儿。刘氏舍不得儿子,可也不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朱老三对着妻子孟氏嘀咕:“你那还有钱吗?”

    孟氏倒是不藏私,直接拿出了荷包:“之前为了在这儿落脚,最后两百文钱都给了那守城军,咱现在手里,只有三十五文钱了。”

    可孩子病得厉害,这点钱,哪里够呢?

    朱老太痛得撕心裂肺,埋怨三个儿子:“你们逃难非拉我个老婆子做什么?白浪费钱粮,要都省下来,小谭也许就够治病了!”

    朱谭二哥朱潮咬咬牙:“我之前看到那边矿山有招人,我去那儿报名去,换了钱,给弟弟看病。”

    朱老二大喝一声:“胡闹,那种吃人的地方,是能去的吗?”

    朱老大更是不能同意,老三已经是快死的人了,不能为了个快死的,搭上健壮的老二。

    眼睁睁看着孩子呼吸越来越浅,失去孩子的痛让这个才三十九的男人佝偻着背脊,神色呆呆的,明明是壮年,却仿佛迟暮的老人。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喂,咱家小姐要收奴隶,来不来?”

    朱老大听见了,却压根不觉得是在喊自己,呆呆的没反应。直到那人又喊了一遍,这几个男人才突然反应过来。

    “爷,爷是在喊我们吗?”朱海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沈妙带人经过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行人,知道沈妙出身不一般,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敢,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大小姐居然要买人,还看中了他们?

    那帮佣不耐烦道:“那还能喊谁?我们小姐看中你家善待老人,爱护孩子,打算找三个男仆,一个女仆,你家有没有人来?”

    开始还在抹眼泪的刘氏孟氏瞬间都激动起来,一个个点头:“有有有!”一边推着孩子出去。

    孟氏的孩子还小,但大房的朱海朱潮,二房的朱涛都是十七八的大男孩儿了,瘦是瘦了点,但年轻,桃花十四岁,因为日子苦,看着就跟十二三似的,刘氏几乎是哀求着道:“管事爷,您别看孩子小,但可能干了,烧火做饭,洒扫补衣服都会。”见那帮佣皱起眉,她几乎要哭了,“真的,我们以前是明州总督管大人家的仆人,去年底被放出来,什么规矩都会的,您把他们买回去,稍稍□□就能用了。”

    他哭求的时候,朱家的成年男丁就在一边看着,朱海几个脸上稍微带出了不乐意,就被自家亲爹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家里山穷水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饿死,你们跟着大户人家走,好歹是条活路。”孟氏摸摸朱涛的脑袋:“你娘没的时候就希望你们好好的,你最大,去了以后好好做事,好好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