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街上还是没能很快从节日里脱出来,四处仍然洋溢着中元节的气息。天刚亮就能听见沿门叫卖明菜花、花油饼、馂豏和沙豏之类的吃食。

    公主府内的才宁正在书房读书,就有丫鬟急忙跑进来行礼说道:“公主,查到人了。”

    闻言,眼神不动声色的暗沉一下子,将手里的书本合上放置在桌案,不慌不忙摆正坐姿:“你且起来将话说清楚些。”

    丫鬟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向尊贵的小主:“奴婢听文相府上的人说,驸马爷在半年前就差人四处打听名家马瑞阳亲手制的一把折扇的消息,秋闱考试那天驸马爷回文相府那天,那扇子的消息就有了着落,在常州一家布料店里,店老板要价三万钱,驸马爷便卖下了。”

    说到这儿,丫鬟不知怎的突然停顿下来不继续往下说了,才宁回想起驸马府上的文宝阁,里面有关马瑞阳先生的珍品,一样都没有,为什么驸马爷要花这么大的心思去寻一位他不怎么仰慕的名家亲作?

    “怎么不说了,接着往下说。”才宁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威慑与严厉。

    丫鬟心里害怕不安了半天才开口说话:“昨晚驸马爷在文相府祭祖完,就带着那把扇子去了城东宋家,逢人便问那宋家未出阁的二小姐人在哪儿,现在外面都有人在说公主殿下您和驸马爷的闲话……”

    这事说出来就是在伸手打公主殿下的脸,公主下嫁给驸马爷才多长时间,驸马爷就跑去私会别家待字闺中的姑娘,这是在公开侮辱公主殿下。还是由她这个做下人嘴里说出来的,就算不关她的事,但也听了些不该听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但才宁却轻轻笑出了声:“原来驸马心里挂念着的人是宋家的那个二小姐啊,真是巧了,半年前还一同争那河洛舟碑文,今就已经如此心心相惜了,还真是缘分。”

    丫鬟吓得又“扑通”一声跪下来:“公主殿下请息怒。”

    “息怒?”才宁起身走两步到她跟前,“本公主看上去勃然大怒了吗?何来息怒之说?”

    不怒反笑的才最为可怕,谁都猜不透这位公主的心思,战战兢兢的不敢说一句话,这可是发生在公主身上的丑事,坊间多有人在私底下看笑话,当事人怎会内心毫无波澜?

    见这丫鬟不说话,才宁也没有刁蛮悍妇到随意发脾气,而是淡淡说道:“你去将那个宋家二小姐请过来,理由随便编,我倒想见一见这位小姐的尊容了。”

    丫鬟才敢起身:“是公主,奴婢马上就去。”

    想不到才过了一夜,宋府上上下下就乱了,拆了台子和祭坛,将前来看戏的客人都请了出去,王管家将所有奴仆召集在院子里,面色铁青,边上还放着五根粗圆的棍子。

    “昨晚上是谁在乱嚼驸马爷和二小姐的舌根子,站出来!”王郜目光犀利的盯着每一个家仆的脸,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的带着狠戾,“要是主动站出来的,可免其他人皮肉之苦,要是没人主动站出来,你们全体受罚,一起挨板子!”

    家丁们都低着头一声不吭,王郜知道不动真格的没一个会怕,当即就命令道:“给我拿五个长条板凳过来,我们五个人五个人的,轮流挨十大板子然后换下一批。”

    家丁都在院子里,打手是王管家从外面雇来的屠夫,个个膘肥体壮凶神恶煞,正好五个,都跑去搬板凳。丫鬟也要教训,不过不是打板子,而是打耳光,这就不能请外面那些莽夫了,而是宋府里的老妈妈们,经历过大风大浪,决计不会乱说话的那些老姜。

    自然出手教训丫鬟也是下得去手的。

    眼看着板凳被搬过来放好,人也趴上去五个,屠夫手里都抄上了家伙,王管家最后又问一次:“你们当真没人主动出来承认?”

    这谣

    言一传十十传百的,谁都不知道源头是打哪儿来的,除非那个人自己站出来,否则还真猜不出是谁。

    又是一片寂静,王管家气的跺脚,拿手指着他们:“好啊,一个个的,仗着主人家心地善良,翻了天都,居然私底下嚼这种会害人掉脑袋的舌根子,不想活了都!给我打!往死里打!直到那个人站出来为止!”

    王郜一声令下,屠夫的膀子就卯足了力气打下去,底下惨叫声一片,丫鬟那边也是噼里啪啦的耳光声响,春红站在后一排,看这场面,脸吓的煞白。

    王郜在边上走来走去:“你们之中有谁站出来指出那罪魁祸首的话,咱们就立即停下来,还是没人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