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云生很吃力地和鬼影作战了一番,可无论如何那些鬼影从来便没有离开过,从来就没有消失的迹象,可见影可闻刀剑声,也有人笑有人哭,还可以看到那些一阵阵厮杀中发出来的惨叫声,那里有马革裹尸横尸遍野的战场,还有许多痴儿男怨儿女在哭泣着那些回不去的家乡,那些为死去的恋人拔刀自刎于大世的深情烈男,血染苍茫大地,当然这一切看起来并不存在,可那可怕的声音把这不存在的一切显得比真实还可怕。
良云生努力的想要看清楚这一切,伴有怪异的风吹了起来,那是一种像是从万丈深渊之处的地下穿出来的风,直冲天穹,忽而又从天空极为深远的黑暗之上压迫下来,在人头顶不高处相互冲击形成一道巨大的风团,紧接着风团在空中炸开了,向着遥远无边的黑暗中缓缓传开了,在无边的黑暗里惹出一阵狂风暴雨,终于可听闻轰隆隆的声音在回荡。
那些风在天地间肆意横行,毫无顾忌,天地于风而言,像是一个巨型的风箱,吹到远方的风又迂回曲折,向着各个方向吹去,于是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飘飘忽忽的样子,这里的每一寸时空里都是风的痕迹,疏而不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还有那像是毒针一样的雨点盘泼而下,这时候风云变幻,天空是雷电肆意发狂,闪电把天地连接在了一起,天地就这样在忽明忽暗之中变换。
忽然之间这个黑夜都变得呼喇喇地被吹得支离破碎,地上的尘土还有无数的落叶皆被卷起来,还有那些深埋地下的还未完全腐化的死尸也一同被撅了出来,良云生显得更加的飘忽不定,他像是一片飘在空中的叶子找不到任何落脚的可能。
忽然天地亮了起来,他看到有两个新鲜的头骨碰撞在一起裂开了,从天空另一头飘来恶心而奇怪的废弃物发出阵阵恶臭,所有的东西相互撞击在一起,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的风云变幻,这是一种自然界间死物之间的战斗,而又有谁会知道在这种混乱的战斗中会不会有新的事物产生呢,或者又会有多少生灵死在这一次的混乱之中。
没有人的影,在混乱中挣扎的影子看起来越来越脆弱,它们迅速地合拢在了一起,忽而影子朝一个方向走了去,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陌生,仿佛这世界早已崩塌,不复存在一样。
良云生在暗地里挣扎了片刻,变得软弱无力起来,也变得迷茫了起来,他很难分清自己是谁,也很难再一次握住手中的剑柄。
这时候闪电没了,天地恢复如初死海一样的平静,只不过现在的大地卷来,滔滔的流水滚滚咆哮着。
“孩子,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这世界陷入了没有光线的黑暗。”良云生转过头去,复而又趴在地下,试图用尽一切的办法找到声音的可能,可随着海水慢慢上涨便退去了热情,变得死寂沉闷根本听不到一丁点儿声音,也找不到其他任何可以触摸的东西,那怕是根本无法救命的救命稻草也找寻不找。
“我这是怎么了?”良云生自己跟自己说着。
“沧海易水日,巫山幻云天。”
想着召唤阴兵出来,可阴兵像黑夜一样的黑,让人实在没有办法,阴兵又如何,还不是被黑夜给吞没了去,良云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斩地掌在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他可以听到声音了,可还是那么黑,忽然之间,又变得大放光明,还是西边出来的太阳,还是一样的熟悉的世界,可小孩怎么不见了呢?那个诡异的帐篷也不见了,这里是天和地的对峙,地很宽宽之万里,天很低低的摇摇欲坠。
只有呼呼做响的狂风吹得这世界扑朔迷离,吹得这片天空稀巴烂,吹得良云生脸上的肌肉来回曲折。
良云生像一根铁钉一样伫立在原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倒他。
阴兵像飞舞的碎纸片一样在空中飞过来晃过去,弄得有些眼花缭乱。
“你就吹死我吧,我不怕,我感觉特鸡儿爽。”
令人想不到的是,风比人恶。
本以为这事可以轻易地混过去,脚底下贫瘠的土地被淹没,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了无边际,良云生双手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吐出几口腥臭的海水,还伴着些咸鱼味儿,酸味儿辣味儿……总之一个人把所有的味道一口气尝遍了,有过痛苦也有过享受,但更多的是甘尽苦来,在那片泅水的海中,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天空中乌黑的云里落下一阵阵用酒做的雨,也有庞然大物坠落,在海上掀起一番浪潮,可海里却永远找不到活着的鱼,所有的鱼儿都泛白肚儿,或者是那些像是身上有过无数的调料的小鱼儿,良云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只是随着自己越来越往下沉了去,茫茫大海漫及天际,没有任何一条鱼儿会成为他逃命的救命稻草,也没有任何可能性,他可以借助自身的体力游到海彼岸,因为这片海根本就没有彼岸,它只是一个海,陆地没有入伙的份儿。
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海?
这片海也深不可测,或许这样说比较合理,无底之海。
“救命,谁能救救我。”
良云生在水中扑腾了千千万万次,从开始可以把两只手伸出水面,到后来只能一只手伸出水面,最终连呼吸也差不多要断了。
忽然之间,波涛起伏,一浪更比一浪高,在海面上有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的鱼潮相互拍打在一起,这浪起那浪博,良云生被一强大的海浪抛上了天空,又重复落下,他成为了鱼的尸体的一部分,只不过他看起来更像个异类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