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忙。明天就复工了,有一些客户先跟进着。”
姜绯淡淡答。
明天是大年初七,短暂的春节假期是该结束了。徐奈东点点头,又客套地说了句:“辛苦。”
姜绯突然很想哭。
一个人顽强地活着,真的很辛苦啊。徐奈东,为什么我高中不能再努力一点、不能更靠近你一点?
如果不是总想着等高中毕业、等大学毕业、等更好的人出现,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能勇敢一点,把最喜欢的人紧紧抓住,大概人生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姜绯苦笑了一下,礼尚往来地问:“你呢?六月博士毕业了吧。到时候恐怕就要叫你徐老师了。”
徐奈东脸sE闪烁,夹杂着痛苦和隐忍。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道:“原本是要出国去交流的,现在不去了。”
“嗯?怎么不去?”
徐奈东学的是生物化学,在国内就业前景并不算太好,要么留校任教做课题,要么进医药公司。无论哪一条路,出国镀层金都是个很好的加分项——更何况徐奈东一直在争取留校任教资格。
徐奈东没有正面回答,只摊手笑笑:“你高中时不也是打算留学深造的吗?最后怎么没去呢?”
留学。梦魇般的痛苦压住了姜绯,她喘不上气,眼泪差一点迸出来。二十岁的姜绯,一听到“留学”这两个字都会崩溃摔东西,近乎疯癫。但她现在三十岁了,没有失控的资格了。这个年纪的nV人,大哭大闹不像样,更何况是面对徐奈东。
她深x1一口气,又重重呼出。二氧化碳下坠,连带着她那些残破的梦想一起碎在地上。她同样轻笑了笑说:“是啊。后来不想去了。”
“可惜了。我还记得你想修西方文学的……”徐奈东脸上浮起怀念的神情,“你以前语文和英语都很好。”
尽管知道徐奈东怀念的是高中而不是自己,姜绯仍是有片刻失神。
他居然记得。他怎么会记得呢?高中三年,他们算不上朋友,至多是点头之交,一切都是她单相思。他又怎么会记得她从前的志愿和擅长科目呢?
姜绯还来不及回话,徐奈东又说:“……以前章涛把那本茨威格弄丢了,你找了很久,最后还怪我。”
他声音低下去,像是一首歌最后的淡出。句末轻到成了袅袅的烟,青灰sE一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散了。他目光下垂,隔着镜片透过来,像是很专注地盯着姜绯的样子,眼里再没有其他,一如多年前他嗫嗫道着歉时,真诚的模样。
记忆被人拨回到了高中,刁蛮骄横的少nV,好脾气地垂着头任她撒泼的少年。KTV里人声鼎沸,服务生穿梭往来,包间里鬼哭狼嚎,但他们在走廊里喁喁私语着,这小小一方天地充斥着他们的回忆,是不可告人的热络。酒劲上来,姜绯有些恍惚,觉得他还是记忆中的少年。她开始庆幸自己没贪最后那杯波本,因为但凡再多喝一小点,只怕她会抑制不住满腔的柔情,贴着徐奈东吻上去。
过了良久姜绯才能控制好起伏不宁的思绪。她抿了抿嘴,回答:“我不记得了。”
徐奈东“哦”了一声,寒暄进入瓶颈。随后他又莫名其妙兴奋起来:“去年茨威格忌辰周年,鹤岭出版社出了一套纪念套装,你有没有买?”
他因为找到了共同话题而开心。他还以为这是在高中,姜绯还是那个崇拜许渊冲、梦想着在西方文学领域深造的小姑娘。一切都物是人非,姜绯摇摇头,敷衍答:“没有。我很久不看书了。”
“……哦。”
徐奈东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