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太客气了。”
因着李安好是未出阁的姑娘,姜院判又属外男,所以之间多有避讳。看着江嬷嬷取了帷帽进了里屋,范德江心开始怦怦直跳。
都说宫里贵主多,其实根本就不用掰指头算,真可论上主的没几位。皇帝、太后、皇后,再加上皇帝的生母。旁的什么大小贵主,那都是假的,说死就死了。
不一会,江嬷嬷搀扶戴着帷帽的李安好出了里屋。宏哥儿拉着姐姐的手,两眼睁得大大的。姐姐说宫里人来了,他知道宫里,那是爹爹上早朝的地方。
身量合适,刚好比皇上矮一头。见着人,范德江竟犯了老毛病,不自禁地弓下腰。
老夫人回头望去刚好瞥见,放在膝上的右手顿时紧握,心头大震。范德江是什么人,她很清楚,难道……面上不敢有分毫异样,怪不得绕着弯要给安好诊脉。
暗骂钱氏,蠢妇尽做蠢事。
“让两位见笑了,”伸手朝向拉着姐姐的宏哥儿,老夫人叫道:“到祖母这来,让姜院判先给姐姐诊脉。”
宏哥儿极为听话,放开姐姐的手,依到祖母身边,后就两眼眨巴眨巴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姜苁灵看。
李安好不知皇帝在打什么主意,但能得太医院院判诊脉也是福气,隔着暗纱看清范公公和姜院判所在的位置,屈膝福礼。
有了刚刚才的发现,老夫人有意笑弯着眼,用眼角余光去注视站于姜苁灵身后的范公公。果然在安好屈膝行礼时,他身体又向旁倾斜,这是要避过礼,只是两脚未动作。
“三姑娘不必客气,您坐,”范德江见姜苁灵拿绢帕,上前一把夺过,亲自将帕盖于李安好的腕上。
他是净了身的人,这种事由他来做更合适。
老夫人心口起伏愈发快速,看向安好的眼神一如往常,这还只是她的猜测,当不得真。
这次把脉,姜苁灵尤为谨慎细心,在确定宁诚伯府三姑娘身子确实康健后,笑着望向靠在老夫人一直在盯着他瞧的胖小子:“把右手伸出来,本官给你看看伤口。”
“已经好了,”话虽是这么说,但宏哥儿还是撸起袖子,挪动两腿来到大夫跟前,将擦伤的小肉手递出。
“嗯,确实好了,本官再给你上点药。”
早上宁诚伯当朝嚎哭求皇上做主,还一根藤拉出好几世家,更是牵扯出一桩意图“欺君”的罪,叫百官看傻了眼。下了朝,除了得了好的镇国公,其他官员多是离着宁诚伯走。
在各家都在等着看宁诚伯府的笑话时,不想皇帝竟派了御前太监总管范德江领着姜苁灵去了宁诚伯府,还大方赐下千年人参。
这就叫钟家胆寒了。只是让钟黎青没想到的是,下午宫里就有风声传出,今日皇上在离了太和殿后,便怒气冲冲直接去了慈安宫。而在皇帝离了慈安宫不到一个时辰,慈安宫落下了宫门。
熬到下值,失魂落魄地回了府里。
钟夫人披头散发,抱着似痴呆了的女儿哭天抹地:“我可怜的宛儿啊……老爷,你要给咱们的女儿做主啊……她本该是顶顶高贵的人,现却因小人算计,落到这般绝境啊……老天爷,您睁睁眼……”
“你嚎叫什么,还嫌不够乱?”钟黎青自是知道夫人话中意,他也恨得牙痒痒,但现在形势容不得他妄动,那是皇帝的亲娘。
“老爷,”钟夫人放开女儿,跪着爬到丈夫跟前,一把揪住他的官服下摆:“是妾身太糊涂,昨天姜氏那贱人讨好我,让我忘了形,没拘着宛儿。怪我啊……都怪我……呜呜……好狠毒,他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一日枯萎的钟宛儿已经哭不出泪了,紧抱着自己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颤着唇张开嘴久久才发出音:“爹,镇国公府……求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