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大灰看到大家神色不对,立刻身影移动,撒腿就跑。
他头也不回,但已经猜到是什么东西,因为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浓郁腥甜气味,跟先前遭遇寄生人体的蛇吞鲸幼虫一般无二。
其实洞里一直充斥着如此气味,然而最初只是若有似无,待到幼虫现身,这股气味便鲜明起来,是告示着诸位,洞中腥甜气味全是源由于此。
让人很奇怪的是,这腥味不是一味的臭,反而透着股甜。但这“甜”也很恼人,非是令人心旷神怡,而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让人会感到不适,以至于联想到腐烂事物的甜。
先前大灰遇到虫子很害怕,但现在好像是怕过了头,就不觉得怕了,当然或许这只是一种错觉,因为他并没有直面虫子,可能直面虫子之后,他又不是如此心境,说不得又是怕得几乎要尿了裤子。
短短几步跑开的功夫,大灰脑中恍惚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蛇吞鲸幼虫身上的腥甜味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就跟人类幼崽身上的奶香味一样,这虫子的幼崽便也就散发出腥甜气味了?
众人先前未察觉,原来大家头顶之上,全是一个个的洞。无数密密麻麻的孔洞遍布洞顶上,就跟莲蓬似的,而那长虫正是从这些洞中探身出来。
最让人恐惧的是,这些孔洞一时都还看不出深浅,只森森然一个黑魆魆的形状,你不知道里头还有什么。未知的恐惧带来惧怕的联想,这些洞就像一只只被剜了眼珠的黑眼眶,满怀恶意地对着底下的人。这些孔洞的深处,到底有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正躲在里头,窥视着底下的人?
大灰伸手颇为敏捷,居然没被幼虫咬到。而那条湿漉漉遍布着粘液的长虫,一口没叨着大灰,也没再追击,是又缓慢地缩回孔洞里去了。念念望了一眼:“都是……”
方老头厉声道:“跑!”
话音刚落,“咚”的一阵,三四条长长肉虫从顶上的孔洞里喷涌而出,砸落地上发出闷响。那肉虫身上带着大量粘液,湿漉漉黏糊糊,就好像是刚从蛋壳里孵出来一样。几条虫子落在地上交缠一起,形似蠕动的肠子一样,场面极其恶心。
都这样了,众人哪里还敢再待,不用方老头再提醒催促,全都跟着狂奔起来。
洞穴之中一时全是“咚咚咚”的声音,也不知道有多少蛇吞鲸的幼虫从上头掉下来。一时间腥甜气味大盛,浓郁得让人作呕。忽然,大灰大喊一声。沈有余脚步一顿,眼神余光里,他瞥见着本来跟在他身边的大灰竟停住不再往前,于是他也停下回身去看,待看清楚眼前景象登时心头猛一跳,只见洞穴顶上垂下一道肉虫,正死死地盘绕着勒在大灰脖子上。
那怪虫也不知如何使上的力,把人都勒得悬空吊起了足足有十厘米。先前蚰蜒是对燃烧的符箓特别感兴趣,总巴巴的要往上凑,而这些蛇吞鲸则像是对大灰异常感兴趣,每次下嘴全都挑着大灰第一个。
大灰被吊得两眼开始翻白,几乎吐出舌头来。这虫子也没咬大灰,仿佛是格外爱惜大灰的皮囊,不舍得弄破了,只等大灰因窒息而张嘴的时候,它那圆头应该是脑袋的部分,便湿哒哒地要往大灰嘴巴里面钻。
沈有余见状脸都青了,这要真让虫子钻进去,还能是个什么下场?他也顾上其他,手一伸,直接用没拿纸符又缠着绷带的手,去拽那个肉头长虫脑袋!
长虫本就一身粘液滑溜溜,沈有余要抓住这虫子,自然得用指力,他手指一用力,指甲都抠进虫子肉里去了。虫子尖叫了一声,显然痛极,一时也不顾上往大灰嘴里钻。
它摇头摆尾的转过身来,很有点气势汹汹的意思,本来滚圆的脑袋“啪”的一下从中间裂开,竟从里头探出一截更为细小的肉身。这肉身同外面虫身一般形状,只是个头要小上好几圈,并且多长了一张小嘴,当然,这嘴不是无害小嘴,其间俱是细细密密的尖锐牙齿,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沈有余起了一身的白毛汗,眼看就要被咬到,从旁突然伸过来一把兵工铲,是狗哥用铲面将那满是利齿的虫子给挡了一挡。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虫子一张利嘴没咬着沈有余,咬在铲板上,但是被咬的铲板却扛不住的直接崩了一道口子,这虫子口牙也忒他妈利了!
估计是被沈有余掐得很痛了,虫子记仇,它放弃了大灰,报复性地转而向沈有余扑去。
当下避无可避,沈有余心脏狂跳,只觉一颗心扑扑跳着几乎要跃出喉咙。他常见文学作品里描述人临死时,会走马观花看见自己的一生,如今看来,这些描述全是放屁,他毛个自我人生都没看见,就只看见迎面扑来的一张血盆大口,还有那其中的满口尖牙。
今天说不定就要交代在这里……
沈有余模模糊糊地这么想着,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但见手电映照出的浑浊光影里,一道寒芒激射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刀身莹然的匕首破空而来,擦着沈有余的耳朵而过,“咄”的一下,竟是刺穿了幼虫的脑部,将虫子打得向后倒飞出去。
这匕首去势颇猛,在穿透了长虫的脑袋之后,竟然还不止,是险而又险的带着虫子擦过大灰的头顶,然后将那虫子狠狠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