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镇长的匆匆离去,屋子里的仆从似乎都跟着一起消失了,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之前没注意观察这点,现在仔细一想简直诡异,偌大的房子里,竟然连端茶送水打扫卫生的佣人都没几个,一点生气也无,现在镇长人一走,更是连半点脚步声都听不到,整个空间显得格外安静。
和楼上的喧闹尖利相比,安静得都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了。
唯独最初的那个管家还留下,侍立在一旁,听着楼上传来的声音面色僵硬且惊恐,看上去恨不得立马拔脚远离,但某种原因还是让他继续留在了这里,触及卫烬的目光躲躲闪闪,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地解释:“那个,老爷他上楼有点小事,马上就回来......”
说话间,楼上声音还在继续,女孩刺耳到失真的尖叫声夹杂着某种野兽发狂的呜咽,以及接连不断砸东西的巨响,极致的混乱与诡静交错,让整个空间显得既割裂又怪诞。
若非知晓事实,换个普通人在这里,恐怕都会被这动静吓傻,哪里是“小事”呢。
对方自己也感觉这话说的特别假,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怏怏闭上了嘴。卫烬是因为心里有谱,所以眼观鼻鼻观心,面不改色,好像真的认同了他话里的小事一般,淡定无比,甚至还有闲心瞅两眼身边的希尔。
希尔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只在声音最初出现的时候抬眸看了眼楼上,黑眸里墨色翻涌。后来就平静了下来,站在卫烬身边,一张俊脸上没什么表情,主仆俩倒是一个比一个淡定。
动静持续的有点久了,尖叫声渐渐转化为一种野兽的嘶吼。在血族里,某些最低等只知道遵从本能的吸血鬼就是这种状态,和野兽无异,高等血族不屑为伍;而一些刚刚被从人类转化而来的吸血鬼有时也是这样,没有理智,浑身都是嗜血的欲|望。
客厅里的管家已经打起了轻微的哆嗦,卫烬往后靠在椅背里,也渐渐收起了一开始看热闹的闲心,几不可察蹙了蹙眉。
他在思索这一切的关联。
之前在古堡的时候,自己和查尔斯就偶然提起过克里森家族。当时查尔斯说放纵派克里森家族大肆屠杀了一个偏远小镇里的半数人,闯下了大祸,被王室和教廷注意到,现在为了后续的发展应该在仓皇躲避,暂压风头。然而小镇里却发现了克里森家族人的踪影,这和查尔斯所说的话相悖。
而且,目前对方的人出现在小镇里,那不无可能这里今后会渐渐沦为克里森一族的暂居地。
再者,关于小镇,希尔也说过,是失去了光明神的庇护,通俗点讲,就是教廷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不管这里了。教廷不管,死对头吸血鬼趁虚而入,在对方眼皮子地下作威作福,或许因为克里森和埃尔维德两大家族百年来的恩怨,他还可以猜测对方是因为想扳倒自己,所以才冒着风险悄悄进入这里休养生息,暗中找寻机会。
看上去十分合理,但卫烬就是觉得有点不安。
哪里不安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一环自己没抓住。
思索间,他手指情不自禁地在椅背上轻点,有一搭没一搭的,节奏散漫里带着些独有的韵律,在安静的室内听得异常清楚,旁边的管家战战兢兢,忍不住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过了不知道多久,镇长又匆匆下来了。
“抱歉抱歉,让伯爵您等久了——”
他这回比上次还要狼狈,衣衫看起来像是匆忙间整理的,前襟皱皱巴巴,纽扣也错了一排;垂在身侧的手背上有几道抓痕,泛着血丝,看着就很痛,领子掩映着的脖颈间,似乎也有着齿痕,像是被某种野兽按在地上撕咬过的一般。触及客厅里人不约而同望过来的目光,他忍不住拉了拉领口,掩饰似的。
客厅里的光线很昏暗,这些小细节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镇长这样子明显就是做贼心虚。卫烬为了不暴露自己,也尽量装作没看见,面对镇长时目不斜视,态度依旧温和得体。
“没关系,我听有东西摔落的声音,没有人受伤吧?”
“有劳伯爵挂念,一切安好一切安好。”
镇长喘着粗气摆手,明显不欲多说。卫烬就当作没察觉这点,故意又提了下试探对方态度。
“您女儿怎么样,可还好?”
“没事的,她只是眼睛不舒服在闹脾气罢了,我待会再哄一哄,让伯爵您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