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岑看了看身旁的行止,轻咳一声道:“可否请行止长老暂且回避?!”

    他水润的鹿眼儿里粹着冰霜,望着行止的眼神很冷,只见行止刚想争执什么,忽而展眉笑了,将八仙桌上的食盒收拾好一并带了出去。

    见行止走远,轻烟抬头问道:“你想与我说些什么?”

    见她态度如此冷淡,薛岑心中蓦然一酸,他自嘲的笑了笑道:“你早知我在此处了吧。”早知道他在这里还是避而不见,她的心里可是当真没有他呢。

    轻烟忽然感到一阵无力,她直了直身子,心中不耐的说道:“你是与我来说这些的嘛?”

    薛岑寻着她旁边的木椅坐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讲话的声音里带了一股难以忍耐的颤意,他低声说道:“那封和离书不是我的本意,亦不是我下的,算不得数。”

    轻烟转头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薛岑,我们终究还是缺少些缘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不会因为此事而记恨凤阳仙府。”

    薛岑闻言情绪激动起来,他蓦然起身提声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凤阳仙府那封和离书我不同意!”

    轻烟有些看不清他的想法,他与李轻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为了李轻绯都求到合欢宗了,为什么不肯同意那封和离书?就因为和离书不是他亲自下的,他要亲自羞辱她一番才甘心?!

    想到这些李轻烟的心情也顿时不美好了,她可以接受糟糕,但决不允许自尊被随时随地践踏,她噔噔噔跑到旁边的书房里取了纸墨道:“不同意凤阳仙府的,那你就再写一遍罢,大不了我再同意一次。”

    见她态度如此决绝,薛岑冷笑连连道:“原来你早已想脱离我这个苦海了?!”

    轻烟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不合适,和离对我们来说都挺好的。”

    薛岑鹿眼里浸着一片水光,他苦笑一声,心里跟吃了一坛子酸梅饯一般:“也是,我这幅病弱残败的身子谁会喜欢呢?谁愿意一天到晚被苦涩的药味儿熏着。”

    轻烟静静的听着他的自厌自弃,良久她叹了一口气道:“少君身份尊贵,天赋异禀,追随爱慕你的女子能从凤阳仙府一路排到天枢学院,你大可不必这样。”

    见薛岑脸色一寸寸灰白下去,轻烟以为自己还没有安慰到他,遂绞尽脑汁的想了一通回道:“远的不说,就说李轻绯,她至今还在天剑宗等着你前去迎娶呢。”

    她话刚刚说完,只见薛岑抚着胸口,沉沉的喘着气,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憋在心里不好说出来,她再接再厉道:“虽然凤阳仙府求娶新妇的要求很高,但想必伽罗会为她洗精伐髓升级灵根,她又是天剑宗三长老的嫡女,与你也算门当户对,你们打小玩的好,这想必是一段极美满的姻缘。”

    不料薛岑听后重重的咳嗽起来,良久才平息下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声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嘶哑:“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轻烟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她如何想的不重要,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努力变得强大,变得坚不可摧,然后拿回自己的灵根和清风剑。

    久久听不到她的答复,薛岑觉得眼眶涩得慌,他的目光跃过她的头顶,穿过窗子落到小荷塘边钓鱼的那个清隽如山的背影身上道:“那天是不是你?”

    轻烟闻言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见她疑惑,薛岑凉凉的说道:“那日在观绮楼下十里桃林中舞剑的人是你吧。”

    轻烟挠了挠头,她几乎每天都在十里桃林里舞剑,合欢宗许多弟子也会在那里舞剑,他到底说的是哪一日?

    见她仍是疑惑不解,薛岑憋红着脸继续提示道:“就那日!行止从观绮楼一跃而下的那日,他亲吻你的那一日。”

    轻烟忽然就记起来了,她跟随着薛岑的目光一眼便看到了荷塘边钓鱼的行止,面色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主要是尴尬的。

    薛岑见她这幅模样,心里更是受不得了。他暗暗咬牙道:“这里是合欢宗,宗里的男修皆是风流放荡之徒,所阅女人无数,最是会花言巧语哄骗女人开心,他舞象之年的模样就能混到长老的位置,想必不简单。”他缓缓沉了一口气继续道,“你莫要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