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汉渚背对着身后那具趴在血泊里的尸体,立在山道旁,对着远处,抽完了一根烟。

    他下山,上了车,转头对已坐到车后位置上闭着目的王孝坤说:“和尚会替他收殓,做七七四九天的法事。”

    “对不住您了。”

    王孝坤缓缓睁眼。

    “人活世上,得替自己的行为负责。你给了他机会了,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烟桥,你老实说,是不是之前就知道是他干的?碍于我的面子,所以当做不知道?”

    他凝视着贺汉渚,问道。

    贺汉渚沉默了片刻:“什么都瞒不过您。”

    “其实你完全不必有顾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的。他能对你下手,这种不知感恩的人,将来也有可能被人收买,转而对付我。”

    “算了,不说这个了!”

    王孝坤拂了拂手,改了话题,脸上露出微笑,“回吧,晚上把兰雪也接来,没有外人,就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个饭。我很久没和你们兄妹一起吃饭了。”

    贺汉渚点头,开车离去。

    傍晚,王庭芝照着母亲王太太的吩咐,开车去贺兰雪就读的女中,将放学的贺兰雪接来,一起到了王家。

    晚饭的桌上,饭菜热气腾腾。

    王太太天生弯眉圆面,富态而和气,让贺兰雪坐自己的身边,殷勤地替她夹菜,言笑晏晏。贺汉渚陪王孝坤喝酒。几个姨太太没上桌,带着王家下人伺候在一旁,端汤递水,人人面上带着笑容,饭厅里的气氛热闹而融洽。

    寿宴在即,饭桌上的话题,自然也离不开这个事。王太太和丈夫报了一串自己这边预备请好的贵宾名单,又问:“就那个什么宗奉冼那一拨人,你说你自己请。怎么样,说好了没?”

    王孝坤说:“打了电话,说身体不适,推了。”

    王太太面露不快,哼了一声:“好大的架子!大总统都派特使来,他竟连你自己请也请不动,这是要公然扫你的脸?”

    王孝坤皱了皱眉:“算了!宗老就这脾气,去年为了个教育部拨款的问题,大总统都没了脾气。能请来最好不过,不来,也算不上扫脸。”

    王太太原本期待那个宗奉冼能破个例,出席丈夫的寿宴,给寿宴增个光。现在失望,又见丈夫这么说,只好闭了口,忽然又想起个事,看向坐自己对面,一直没有作声的儿子:“对了庭芝,上次我还叫你招呼一声那位姓……姓什么的来着,就是在船上救过你的……”

    贺兰雪提醒她:“姓苏,叫苏雪至。”

    “对对,看我这记性……”

    王太太轻轻打了下自己的额,“就那位姓苏的,叫他也来寿宴,你叫了没?”

    今晚的饭桌,大家全都在笑,心情很好,就王庭芝一个人仿佛百无聊赖,正用筷子戳着面前盘里的一条鱼尾巴玩儿,不耐烦地应:“叫了,人家——”

    他本来想说“人家清高,看不上,不来”,话起了个头,一顿,改了口:“那天正好有什么事,来不了,让我转达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