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招娼!呃,错了,错了,是招商,哈哈,我听说南方一些城市为了招商引资,恨不得把招來的客商当成了财神爷供起來,对一些违法违纪的事情也大开绿灯,像什么嫖娼,赌博的都公然行事,还要派警察给站岗,保证客商有一个愉快性福的夜生活。客商嫖娼,警察站岗,哈哈哈,当然了,咱们清江的思想比他们更解放,更彻底,安镇长若是再接再厉,沒准能谱写出一个神话來也说不定,哈哈哈……”一提招商,陆勇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脸上扭曲着憋着笑,最后就跟控制不住似的肆无忌惮的笑了起來,引经据典,唾沫星子横飞,说起话來头头是道,好像安平就是清江无遮大会的主角,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从落后的石河镇调回了县里的明泽镇,任谁看都是重用的信号,老陆书记可是憋足了劲儿准备大干快上。只是这两年,隆兴镇的发展迅速,明泽镇虽然在总量上占据优势,但庞大的基数根本不足以在发展速度上领先,评比的风头都被隆兴镇抢了,老陆书记不只是不服气,肚子更是憋着一股气。巴不得有看隆兴镇热闹的一天。
偏巧今天这机会就來了,放眼整个清江市,现在谁不对招商引资三缄其口,绕道而行,怕的就是招惹上一身的麻烦,说不清楚,最终陷进泥潭里无法自拔。也就安平这个楞头青不怕事大,梗着脖子居然还想要搞招商,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呵呵……”对于陆勇祥嘻笑怒骂的嘲讽和挖苦,安平面无表情,无喜无悲,就跟什么都沒听到一般,一笑了之。夏虫不可语冰,老陆的年纪大了,思想僵化了,视线就那么短浅,哪怕大道理说的再全面,他也认识不上去,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要知道,招商引资的成效在南方某些开放城市得到了强有力的验证,南方一些地区之所以迅速地迸发出了强大的经济活力,就是将本地优势资源释放出來,在借助外在的资金、技术和管理经验以后迅速腾飞,这是不容抹杀的事实,更不能因为清江发生的一次丑闻就避之如虎,因噎废食。
“老陆书记,隆兴镇的成绩斐然,说不准哪天一冒高,就戳了你明泽镇的腚眼,你这一大把的年纪了,还是想想丢人现眼的时候怎么收场吧……”安平可以风清云淡的一笑了之,但冯佩伦的脸上可就有些挂不住了,陆勇祥这话与其说是给隆兴镇敲警钟,莫不如说是在公然的打自己的脸,这品行实在是太恶毒了。彼此年纪相当,资历相仿,冯佩伦当然不能让陆勇祥压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当即毫不客气的展开了反击。
“戳我的腚眼,就凭你们隆兴镇那两万來人?呸!也得有那本事才行,我就在这杵着,等着你來戳,你还别不信,今天我给你撂句话,别看你隆兴镇在速度上直冒尖,那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省里下发了最新的考评指标,权重是速度和总量三七开,三七开啊,哈哈哈……”冯佩伦满脸憋的通红的愤怒模样,直让老陆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斜着眼睛碎碎叨叨的掰开了手指头,眼神中透着充斥着不屑和嘲讽。
“你……”眉宇间神采飞扬,笑声更是肆无忌惮,老陆用他特有的粗犷式的张扬狠狠地回了冯佩伦一个耳光,冯佩伦不服,却也不得不承认被老陆戳中了软肋,理屈词穷之下,脸上越发的难看了。
“冯书记,息怒,息怒……”安平不知道老陆和冯佩伦私下里有沒有过节,但看老陆针锋相对的模样,连起码的客套都欠奉,想來两个人的关系称不上友好。而老陆也显然是有备而來,不只要在牟中平的面前替明泽镇争个面子,更摆明了要将隆兴镇一棍子打死。有心算无心,毫无准备的冯佩伦吃鳖也就在情里当中了。
“好了,好了,你们要是真有能耐,就别在这打嘴仗,手底下见点真章,到年末还有四个月,四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别说一个乡镇,就是一个县,一个市都能发生巨大的改变。陆书记,孟镇长,明泽镇的情况我就不听了,你们先回去吧……”两个乡镇党委书记,当着自己这个县长的面掐了起來,一时之间牟中平竟楞了神,不知道是该制止还是鼓励,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热闹以后,才皱着眉头,用手指轻轻地敲击了几下桌面,将双方的火力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是不是觉得老陆这话刺耳,听着不舒服,不服气。可这就是事实。本來我还想单独跟你聊一聊考评体系的事情,但老陆提前说出來了,也就沒什么好遮掩的了,看看吧,隆兴镇的优势不在了,这旗帜还能扛下去吗?”老陆趾高气扬的出了县长办公室,临末了还回头甩给了冯佩伦一个蔑视的眼神,恨的冯佩伦的脸上阴沉的能够滴出水來。只是,牟中平轻柔的话语,以及摔在桌子上的指标解释,一下子又将冯佩伦从愤怒中拉回了现实。
之前冯佩伦和陆勇祥掐架,沒见牟县长出來压制,抛开私下里的感情不算,领导的心中都有一本账,谁的贡献大,谁就受待见,显然牟县长是心中已经有所倾向。在新的考评体系下,隆兴镇若不能拿出点成绩來遮挡门面,怕是之前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
而看冯佩伦畏首畏尾,犹犹豫豫的样子,显然是沒什么可行的举措,安平也感到压力倍增,冷静的思考了一下,除了招商引资以外,还真沒有什么能拉动大,见效快的办法。在严竣的形势面前,安平觉得必须得坚持住自己的观点:“县长,招商引资的成效在南方发达城市已经得到了有效验证。但招商招的是发展,招的是机会,不能因为招商引资就乱了规矩,市里的某些做法亵渎了法律,污辱了道德标准,不可取,但也不能因噎废食……”
“招商?你有目标吗?沒有吧?市里集中人力物力都沒干好的事情,你们能行?好了,好了,招商也好,引资也好,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用什么招术,我要的是结果,隆兴镇这面旗不能倒,倒了,我有责任,高书记有责任,但主要的责任还是在你们两个身上,扛不住这个旗,你们就给我请辞让贤,还有四个月,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沉默地看着安平好一会儿,牟中平想不明白,安平到底是真有路子,还是就是一个楞头青,老陆的话虽然刺耳,但已经把招商引资的弊端都点了出來,话都说到了这个程度,安平还要一根筋的往坑里扎,这不是楞头青是什么。牟中平心中的最后一点耐心终于耗尽了,下了最后的通碟之后,竟然直接挥手撵人了。
“安平,市里的招商引资刚刚出了问題,这个时候咱们隆兴镇再大张旗鼓的,闹不好要被抓典型的……”出了牟中平的办公室,冯佩伦欲言又止,思索再三之后,还是拉住了安平,一脸郑重的劝阻起來。或许在他看來,安平咬着招商不松口,就是要跟陆勇祥较劲,就是年轻气盛不低头的表现。
“冯书记,不招商,用什么來增长指标,年末怎么交差?隆兴镇还有第二条出路吗?沒有,我的年纪轻,再等十年八年的也不过三十出头,无所谓,但你能等吗……”这个冯佩伦到底是组工干部出身,别的能耐沒发现,这方向感却把握的极强,当初提出招商引资的可是他,自己可是把钱都给他准备齐了,现在倒好,一看风向不对,立刻刹车回头,却沒仔细想想,隆兴镇现在还有退路吗?
“不行的话,咱俩去找找高书记吧,虽然指标体系变了,但隆兴镇的成绩毕竟在那摆着呢,领导也不能只看数据,不看实际啊……”安平的一句你能等吗,瞬间就摧毁了冯佩伦的所有希望,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一种后悔的感觉。当初费了多大的精力才打开了高晨光的门路,奔的就是隆兴镇蒸蒸日上,目的就是要摘隆兴镇的桃子,现在好了,桃子沒摘到不说,反倒被拖进了泥潭里,想拔都拔不出來,这不是自己跟自己找不自在吗?
“高书记?高书记比牟县长还要紧张指标的增长,有成绩,什么都好说,沒成绩,嘴都别张,张了还要挨骂。现在的隆兴镇,就是在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县里已经把咱俩推到悬崖边了,哪怕明知道前面是坑,咱也得往下跳啊……”冯佩伦说是找高晨光讲道理,安平的嘴就是一撇,真能讲出道理的话,还用得着找高晨光吗?这话说出來,怕是他自己都沒有什么底气,求人不如求己,隆兴镇的道理就是发展,就是成绩,认识不到这一点,你就是把玉皇大帝找來也是白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