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镇长,我回來了……”不紧不慢的挤过人群,看到相熟的村民还要握握手,闲聊上两句,安平轻松的样子,就有如在菜市场闲逛一般。不论老倪有什么目的,要出什么妖蛾子,鼓动村民的根本的出发点都是蔬菜销售的问題,如今维德洛夫和刀哥随着自己一起來到了隆兴镇,只要检测一通过,他的这个出发点就根本站不住脚,哪怕他一肚子坏水也倒不出來。
“啊!小安,你可算回來了,情况你都看到了,联系的怎么样了……”安平的突然出现,有如拔开云雾的骄阳,闪烁着万丈光芒,让满头大汗,疲于应付的熊克贤在一阵的惊讶后,难掩脸上的兴奋,那架式就跟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肯松手。而白娅茹则怔怔的望着安平,一脸的幽怨,若不是顾忌在众目睽睽之下,都恨不得投进安平的怀里,低吟浅述这一上午所受到的委屈。
“熊书记,是我们农业办的工作沒干好,让领导跟着费心了,稍候我恳请组织给我处分,现在乡亲们的述求由我來解释一下好不好……”重重地一点头,给了白娅茹一个坚定的眼神后,安平把目光转向了熊克贤,以退为进的主动承担引发此次上访的责任,更把镇领导从事态中摘了个干净,然后主动承担善后结尾的工作,就这副积极的态度,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安平一个关键时刻勇于承担重任的好名声是跑不了了。
“好,这次群众上访,事发突然,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部门的责任,跟你更沒有关系。而且你的工作能力全镇同志都是有目共瞩的,我更是放心的,接下來,怎么答复群众就交给你了,务必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看到安平一脸的笃定,熊克贤的心彻底地放了下來。这次上访毫无征兆的暴发出來,处处透着古怪离奇,以熊克贤的政治智慧不难看出其中所暗藏的深意,安平能够主动把重任揽过去,让他从中脱身出來,好好疏理一思路,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是镇农业办的安平,蔬菜种植的具体工作都由我负责,下面大家有什么问題可以问我,由我负责解答……”得到了熊克贤的允许,安平走下了台阶,就站在了最核心的那一拔上访人群中,冲着近百人大声的做着自我介绍,只是这眼角的余光始终紧紧盯着身前不远的三个人,刚才在外面安平观察的很清楚,这百多人中就这三位叫嚣的最欢实,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局,还得先把这三个人狠狠按住才行。
“咋的,咋的,书记镇长躲起來啊,把个小年轻的推出來顶事,乡亲们说,这是要给咱们老百姓解决困难吗?我们不跟你说,让熊克贤出來……”看着眼前换了人,为首的一个长着阴沉三角眼的中年汉子立刻叫嚣了起來,顿时把已然沉寂下來的村民又发动了起來,吵杂声响成了一片。
“哎哎,这位大哥我瞅着面生,你是哪村的,认识我不,知道我干啥的不……”安平眼晴毒,一把将躲在人群里的这个三角眼汉子揪了出來,看得出來这个三角眼的汉子上访的经验丰富,四下里煽风点火,一味的胡搅蛮缠,贼兮兮的眼晴滴溜溜乱转,扯东扯西的就是不和你好好说话,安平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三个挑头的人,都是以他为主,只要把他按住了,这些村民也就安抚住了。
“你不是说了吗,姓啥來的,哎,你算干啥的,我犯得着认识你个小屁孩子吗,你给撒手,干什么,要打人啊,乡亲们,镇干部打人了,沒有天理了……”毫无提防的被安平从人群里揪了出來,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喝问,倒把这汉子一下子给猛住了,畏畏缩缩的说不出个所以然來,等意识到他被安平揪在了众人面前,已然见了光,顿时恼羞成怒的撒起泼來了,一边煽动着不明真相的群众群起而攻,一边左右來回的拧动着,想要从安平的手下挣扎开來。
“说,你是哪个村的,隆兴镇好像沒你这号人吧,你煽动群众闹事有什么目的,说不明白你就等着吃牢饭吧……”这一年來,安平又是推进反季节蔬菜,又是发展蔬菜产业基地,整个隆兴镇哪个村不知道镇里來了个年轻的农业办主任,而眼前的这个汉子居然叫不出自己的名字,直觉告诉安平这是一条搅混水的大鱼。
“哎呀,哎呀,疼,疼,快松手,松手。我是蛤蟆塘孙宝根的表哥,我弟家种了菜,蚀了本,我來帮着讨公道不行吗……”被安平的大手掐住了腋下,汉子直觉的半边身子都酸软起來,一阵阵的剧痛让他想再叫嚣都叫嚣不出來了,又被安平吃牢饭的话唬的够呛,阴仄的三角眼中透着求饶的意思。
“好,你是不是孙宝根的亲戚,回头我会调查,若是发现你沒事找事,煽动闹事,我会让你后悔來隆兴镇。还有,你说要讨公道,那就有事说事,不要再胡搅蛮缠,你能做到吗……”知道了來路,那就不怕他闹腾上天的,看着这三角眼,安平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手上突的一加力,狠狠地警告着这小子。
“能做到,能做到,你快撒手啊……”这三角眼是个精明人,知道气势已经被安平打了下去,再闹腾的话,安平势必要拿他开刀,而且自己的半边膀子还在安平的手里掐着,一阵阵的疼痛感直往脑袋里钻,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把自己摘出來再说。
“乡亲们,大家到镇里來,是因为市场上关内的蔬菜大量降价,你们担心赚不到钱是吧……”将三角眼往人群里的推,安平甩给了他一个狠狠地警告眼神,觉得这小子一时半会儿不能起刺了,才把目转向了另外两个挑头的村民,轻声细语,有如聊家常一般盘问起來。
“安干部,年初镇里号召大家种蔬菜,发补贴,我们都感谢镇里,当时说的可好,蔬菜种出來包销,保证大家都赚钱,可现在市里的菜价掉的厉害,别说赚钱了,就是不赔钱都烧高香了,这跟镇里当初的保证可不一样,镇里该给我们个说法才行……”看得出來,这两位村民对安平的印像很深,也透着几分的尊重,虽然心中仍然愤愤不平,却沒有像之前那般又吵又骂个不停,最终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把他们的理由讲述了出來。
“呵呵,当初发放补贴,号召村民种植蔬菜的时候,你们都领钱了吧,都签合同了吧,其中有一条自愿投入,自主生产,自负盈亏看到沒?白纸黑字,签着你们的大名,打着鲜红的手模,这才几个月啊,就都忘了吗?”农民的性子很朴实,但农民的智慧也很狡黠,为了点蝇头小利挖空心思去占公家便宜的烂事在农村里并不少见,也正是了解了农民的心思,安平早在下发补贴的时候,就结合着农村党政管理两公开活动,就补贴发放问題进行了公示,一方面起到最大限度的宣传动员,另一方面预防补贴款被村干部截留挤占,如今这合同摇身一遍就成了规范的法律文本,也是可以作为证据采用的。
“赚钱了,你们自己眯起來了,不声不响的躲在家数钱玩,咋沒想想镇领导为了给你们拉项目跑补贴,在上级部门端茶倒水,处处低人一等的委屈样呢?现在赔钱了,就找政府要补偿,你这庄稼种的好啊,旱涝保收,你当政府是保险公司吗?天下有这道理吗,做人是不是得讲良心啊……”紧紧地盯着两个挑头的汉子,犀利的话语,阴沉的目光有如尖刀一般直入人心,直把两个加起來差不多一百岁的汉子嘲讽的哑口无言,形势已然彻底倒向了安平。
“你们不是怕种菜赔钱吗,好,那咱们算算,多少钱你们赔不了,你们的菜我都收了。那个摩云村,二洼村,蛤蟆塘的村干來沒來,抢补贴的时候你们比谁都积极,少给一分你们都翘脚直骂娘,现在村民闹腾起來了,你们又熊了,躲在人群里看热闹,有意思吗?都出來吧,带着你们村的村民,合计合计开个价,咱们就这一锤子买卖,从此以后别说镇里不关心你们的发展……”骂完了挑事的村民,安平又把目光转向了窝在人群里藏头露尾的几个村干部,脸上是一阵阵的阴冷。
发生这场闹剧的直接原因就是这些村干部的纵容和不作为,甚至是有人直接参与到这次闹访之中來。这既然你们能做初一,那就别怪自己做十五,要玩就玩把大的,看看最后谁吃亏。安平算是豁出去了,今天若是让让你们这群人给叫嚣住了,为所欲为的想闹腾就闹腾一把,那明天镇的工作说不得就要陷入瘫痪了,不把这股邪风打压下去,镇党委、政府将威信扫地。可以说,严竣的形势逼迫着安平不得不把问題一力承担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