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老钟只是流动摊贩,每次赶集的时候出摊卖野鱼汤。野鱼汤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家家都能做,他的生意很是冷淡,甚至有时一整天都没有人来光顾。
她每次赶集都注意到这个即使没有生意也坚持来摆摊的倔强老人。终于,有一次实在忍不住走了过去,很是认真地问道:“老人家,您生意这般清冷,何故还一直坚持?”
老钟见这个瓷娃娃般的小丫头问这样无礼的问题,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小老儿身体不行下不了地了,没旁的手艺,只这一道野鱼汤还做得不错。”
光闻着,柳夷光便知道这味道离“不错”还有很大的距离。又见他衣衫褴褛,恐怕是家中贫困,没有办法才想用他自认为还拿得出手的手艺,贴补家用。
“丫头,要不要尝尝?这鱼鲜得很。”老钟殷勤地推荐,若是能卖出一碗也好。
她点点头,让他舀了一碗。奶白色的汤汁散发出鲜甜的香味,材料新鲜且够充足,然而她的嗅觉灵敏,这汤里腥味未去,喝到嘴里,有苦味。
老钟的眼中出现了期盼的神色,她太熟悉这样的神情了。彼时她还是学徒,每每做一道菜给爷爷品鉴时,都是这般的想要得到夸赞。
“老人家,你这鱼汤很好。只是,若只有鱼汤未免寡淡,既不够果腹又不能解渴。”她已经尽量将话语说得委婉,“我知道一道食谱,叫做鱼汁湖粉,不知老人家愿不愿意学?”
“这哪行?万万不行!”老钟连忙摆手,“小老儿很感激姑娘的善心,这样金贵的东西,小老儿不敢接受。”
后来在他的解释下,她才知道,原来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普通人家食谱大多都是家传,食谱的价值很高,在世家大族里,出嫁女的嫁妆里若是能有一两道家传的食谱那都是极大的体面。
即使知道了食谱的价值,她仍然坚持要赠他。
原本只是打算将做法写在单子上就这么给他,只是他家没人识字。无法,只能邀请他道了双柳庄,亲自示范教学。
“做粉面是力气活,最好能让家里年轻人来做。”她殷殷叮嘱。
老钟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回到家中之后,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到有仙子教了她一道仙家的美味。
后来,鱼汁湖粉就出了名,老钟盘下了这个店。老钟一直将她当师父看待,一度坚持要拜师,她坚持不肯,而且在开张之前,亲自将柳记改成钟记,之后又教给他们几道简单的早点,钟记便在阳城站稳了脚跟。
她很简单地用几句话说了一下过程,并未说得这般详细。
她大部分零花钱,都出自钟记的分红。这个自然不会告诉他们了。
“你就这样将食谱送了出去?”祁曜也很不能理解她这种行为,“你可知,你这一道食谱的价值几何?”
“知道,老胡同我说过,正因如此,他才一直不肯接受。”柳夷光笑了笑又说:“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鱼汁湖粉我喜欢吃,做法不难就是太过繁琐,不太想做。便想着如果有人卖,我便不用自己做了。”
她从未想过将食谱保密,即便是鱼汁湖粉给她带了财富,她也从来没有想过用食谱来赚钱。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人特别重视“版权”,周围的邻居便是很喜欢她做的一些菜或是点心,也没有一个人来打听这些都是怎么做的。大大降低了自己去蹭饭的几率,想吃点什么,都得亲自动手。
祁曜语塞,祁岩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祁岩问道:“你又是如何得到这些食谱的?”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天生就会做吃食。”这个她绝对没有说谎,若是随便杜撰一个经历,他们一查便知道是假的。“我从小看到可以食用的东西,心中便能生成烹饪的方法,好似这些做法都长在心里了似的。”
除了天赋异禀,他们想不到其他的词。
鱼汁湖粉,汤鲜面滑,呲溜一下,能吸进一大口米粉。入口时先是鲜香,而后胡椒味立马推上舌尖,呛到鼻腔,这滋味能让人上瘾。粉汤之后还藏着一些小虾米,不经意吃到,让人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